“我与水小姐很熟吗?小姐想去哪裡不需与我报备。”他瞧也没瞧水影,一双眼睛隻盯著前方,“既然说瞭不必再见,放心,到时候我把你送到最近的医院就会离开,明日自会派人与水小姐取口供。”
水影丧著一张脸,眉头一皱,像是快哭的样子,“既然你不想见我,带我去医院干什么?我这伤口若是感染破伤风瞭,岂不更合你的意?到时候我死瞭,一瞭百瞭,我们就真的不必再见瞭。”
炎曜有些咬牙切齿,“你是一点也不怕犯忌讳吗?”
“呸呸呸,就当我胡言乱语,可是你这种态度,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
“你……”炎曜胸口起伏瞭几下,似是被她气到瞭,“强词夺理,明明是你说的话,何必赖在我头上?”
“我说过吗?对不起我记性不太好,早就忘瞭,就算之前说过什么话,想必炎督查也不会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吧。”
炎曜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无赖样,好吧,原来隻有他一个是傻子,对她的话那么耿耿于怀,正主早就抛到九霄云外瞭。
水影仿佛看出瞭他心中所想,知道他在生闷气,现下也隻能捡好听的话说,想让他消气。
“我们炎督查也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有眼不识泰山的瞎子,错把珍珠当鱼目,见到这样的人,咱们宽宏大量,不和她计较不就行瞭,如果再生气,就将她暴揍一顿,您看如何?”她歪著头,似乎真的在为炎曜打抱不平。
炎曜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你与那女子,认识?”
他没有叫顾茉“劫持者”,而是称呼她为“那女子”,想来炎曜定是发现瞭什么,水影也不由得放下心来。
见他脸色稍好,如初雪微霁,水影知道,炎曜终于不生气瞭,是以回答问题也格外认真:“她是我的一位故友,失散多年,没想到被赫寒之所迫成为他的妻子,如今终于脱离瞭虎口,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真的为她高兴。”
炎曜冷哼瞭一声,“我从一开始就看出异样,你的姿势似乎在护著那女子,而那女子的刀也始终与你的脖子隔著一段,像是故意不想伤你一般,还有春福路四十八号是你演艺公司的地址,和你傢有半毛关系?你说这个,难道不是暗示我,你是在演一场戏?”
“就知道炎督查英明睿智,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水影微笑道:“你刚才说的迪森牌汽车,是不是也有什么玄机,好像是个挺小衆的牌子?”
“这是巡捕房的暗号,若说市面上其他的汽车,就意味著给劫持者准备一辆坏车,或发动机有问题让他们不能远行,或刹车有问题让他们自生自灭,可若是说‘迪森牌’,意思就是准备一辆完好无损的汽车,让他们脱困。”
“看来我们还是很有默契啊,”水影开心一笑,又像想起瞭什么,“以后可不许说什么‘卿不知我,我亦不知卿’的鬼话瞭,听瞭真叫人伤心。”
炎曜沉默瞭,心中像是干涸的泥土突然被春雨晕开瞭一条缝,结出一颗酸果。
“是否是知己,这很重要吗……你难道还缺人献殷勤?”
水影装作凑近地闻瞭闻,“是哪裡的醋缸翻瞭,好大一股醋味啊,炎督查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我心中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炎曜的心跳一滞,撞上瞭她的眼睛——平静中带著狡黠,好像一个黑洞,似乎有将人的魂魄给硬生生吸进去的魔力。
可是此刻终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他轻咳一声,“你的手……怎么将自己变得这么狼狈?”
“这是和赫寒之搏斗时误伤的,”想到此,水影突然心下明瞭,“你是不是也想到瞭赫寒之才是幕后主谋,所以今天才亲自来这裡的?”
炎曜叹瞭口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便将一切发现与水影说瞭。
其他倒是还好,水影听到江四居然也是暗夜组织的成员,著实难以置信,隻觉得这组织像一棵巨大的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隻可惜是一棵毒树,危害人间。
夜风微凉,透过半开的车窗吹瞭进来,水影不由得打瞭个寒颤。
炎曜连忙将披风脱瞭下来,搭在水影身上,水影趁势靠在瞭炎曜的肩上,闭上眼睛假寐。
纵使什么都是假的,可是身边之人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也就够瞭。
出乎意料的是,炎曜直接抬起手,将水影搂在怀裡,听著他强劲有力的心跳,水影隻觉得温暖而安心。
“那么,你还回北平吗?”炎曜突然问,声音有些不自然。
水影一愣,他的眼神是那么认真,却偏偏故意压抑自己的心性,连句挽留的话都不说,可水影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不舍得她离开。
水影犹疑瞭一下,还是点点头。
炎曜隻是觉得心痛,扭过头,不去看她,就在他要撤回手臂时,水影却搂住瞭他的腰。
“我回去是给奶奶庆生,又不是不回来,上海还有我放不下的人呢。”
炎曜像是大梦初醒一般,恢複瞭神情,隻觉得心上的一块巨石被移开瞭,眼裡都透著藏不住的欣喜。
“比如,阿凝我就放心不下。”水影抬头,突然说。
炎曜一愣,隻见她眼裡透著玩味,也不知是在逗他,还是说真的。一时间,也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水影道:“说真的,我还是想将阿凝送到北平我父母身边去,经过赫寒之一事,我们相当于正式同暗夜组织宣战瞭,以后难免危机四伏,她是老常唯一的孩子,我真的不想她跟著我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