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县?
炎曜面向窗边,背影有一瞬间沉重。
“看来,我有必要去苏县一趟瞭。”炎曜顿瞭一下,此事事关重大,说不定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
“这就巧瞭,我听水小姐说,他们剧组过几天也要去苏县取景呢,你们说不定能一起去看看。”李为乐挠瞭挠头,说。
苏县在上海旁边,地方虽小,却古色古香,是典型的江南水乡。街头巷尾,有许多古朴的小桥,居民出行也多用船,几乎每傢每户门口都停有一隻小船。阳光一照,碧波荡漾,端的是秀丽美景,令人心驰神往。
水影刚到苏县,就迫不及待地去吃瞭一块红糖发糕,这是苏县的名産,发糕蒸得又香又糯,掀开蒸笼盖,香味弥漫得整个小巷子都是。在拍戏间隙,谢非打趣道:“没想到你还喜欢吃甜食,真是让我意外。”
“生活太苦,需要一点甜来中和。”水影隻是说,又低头看剧本瞭。
剧本边摆著一本全英文的侦探小说,是阿加莎写的《斯泰尔斯庄园奇案》,谢非不懂英文,隻是称赞道:“水小姐还看得懂洋文?”
“托朋友在伦敦买的。”她淡道。
其实,在英国上学的时候,她收藏瞭许多侦探小说,谁知回国时却遇到瞭沉船事件,许多小说都随以前的身体沉入瞭水底,这也成瞭水影心中的一大憾事。其实她学习法医,也跟看的书有关,从小父亲就给她讲侦探故事,让她对这一领域心向往之,长大瞭才真正投入到其中。不过父亲一开始隻是讲讲而已,完全没想到宝贝女儿居然真去学法医瞭。
如今,水影便求老常托人寄回一些侦探小说,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
“是什么样的小说呢?”谢非为瞭拉近关系,开始没话找话,“爱情小说吗?就像画本子裡的,公子小姐相爱的故事。”
“倒不是。”水影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就是一件件杀人案,侦探经过层层推理,找出凶手的故事。我就不剧透瞭,反正凶手你一定猜不出是谁!”
“很难吗?”谢非眯瞭眯眼,一种你在逗我的表情。
水影瞄瞭一眼封面,摸瞭摸手臂,道:“反正我看到结尾的时候,汗毛都竖起来瞭。”
……
下戏后,水影正准备换装,有个卖花的小童突然跑过来,神神秘秘地递给她一张字条。
水影打开字条,是炎曜写的,邀她在苏县河边见面。
她心想:他这么快就来苏县瞭?
效率真高。
因为确定是炎曜的字迹,水影才敢前去。
远远的,炎曜坐在河边,静默不语,风有些大,他的风衣被刮皱瞭,河水也被刮皱瞭,在他脚边,漫到瞭远方。他的背影很深沉,就像他这个人,让人永远也看不透。
不寒而栗
水影的高跟鞋落到瞭他旁边,定住,道:“有心事?”
看得出来,他眉头紧皱,成瞭“川”字,半眯著眼,琥珀色的眸子定在一点,身旁摆著一坛酒,还未开封。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潜伏到暗夜组织的警探吗?他叫苏墨声,就是苏县人。”目光落到瞭河上,星火渐灭,映成淡蓝的颜色。
水影坐到他身旁的石头上,双手交迭,放在膝上。
“他是我师哥,在军校比我大一届,以前我个性桀骜,惹出瞭许多麻烦,都是他在帮我兜著,我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他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很不分明。
水影终于明白那恨意是怎么来的。
“师哥毕业后,跟我说他要去破一个大案子,这个案子要破瞭,能让许多无辜之人免遭迫害,我说行啊,你要是成功瞭,我就请你去上海滩最大的酒楼吃一餐,再去最大的戏院看个戏,可是他说,上海滩他都待腻瞭,最想做的,还是在傢乡苏县的小河边坐坐,吹吹风,喝喝酒,看看万傢灯火,对他来说,就是人生最惬意的事情瞭,我还笑他,这有何难?可是现在看来,连这么点要求,都是奢望瞭。”
斯人已逝,如灯灭。
“我永远也忘不瞭那天,巡捕房说在黄浦江发现一具尸体,面目全非,身上没一处好肉,还是通过身上的玉佩,才确定师哥的身份。法医说,他生前是被人一刀一刀将肉剐下来的,就像……古代的凌迟。”
炎曜突然说不出话,将那坛酒开啓,起身,对著河水,郑重地洒瞭下去,喃喃道:“师哥,刚才我去你老傢看瞭下,你父母都很好,请放心。”
水影也随他起身,立在他身边,看著滔滔的河水奔腾而去,川流不息,隻觉得心中感慨万分。
她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抓住血魔,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冤魂报仇。
炎曜转身,情绪已经克制得很好。
他说:“走吧,人啊,还是要向前看。”
“好。”水影跟在他身边。
炎曜扭头,“你就不问问,我带你去哪裡?”
“不是去张经理的老傢么?”水影徐徐道。
在来苏县之前,李为乐已经告知瞭她事情的原委,所以对于张经理是张管傢堂弟这件事,也已经知晓。
“他老傢是要去的,不过,先去他周围的餐馆坐坐,吃个饭,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二人沿著青石板路向前走,台阶上长满瞭湿漉漉的青苔,江南的夏日有些炎热,街上没什么人,仿佛隻有这青苔与他们作伴,无声地蔓延开来。
水影穿著高跟鞋,一步一步,深深浅浅的,突然,脚下一滑,炎曜眼疾手快,托住她的手臂,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