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他穿著丹宁佈的牛仔裤,白衬衣,头发剔成板寸,两隻眼睛就跟他爸似的,深邃,清澈。
刘小红心怦然一跳,低声说“我怎么知道这个?”
极快的,比闪电还快,聂卫民突然侧首,在刘小红唇上极快的吻瞭一下,又说“那现在呢,你说,我对谁更好一点?”
薄荷牙膏的清香,白衬衣上的肥皂味儿,他亲完,舔瞭舔唇,坦然盯著刘小红。
这地方是个前风的山弯子,而且月光特黯,没有人会看见他俩。甚至于,正在喝酒的郭滨估计都不知道,他的小老弟不见瞭。
刘小红心扑通扑通的跳著。
说实话,班上所有的男生都在给她传小纸条儿,那种狂热的追求吧,似乎并不会耽误他们的学习,他们隻是压力太大瞭,被校长,被老师像赶驴一样的赶著学习,需要一个渲洩处,就好像给她递个小纸条儿,能逗她脸红一下,害怕一下,就能于高压的学习之中,获得片刻放松一样。
她不比高小冰有天然的阶级优越感,她是全班傢庭成分最差的孩子,也不是最聪明的,她跟那些男生是考试中的对手,也是他们从枯燥的书本中抬起头来,在青春期唯一能幻想,捉弄,逗著玩,或者寄予理想的异性。
但聂卫民没有,他是天经地义的,大概从陈丽丽领养她的那天开始,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瞭。
所以,全班就属他对她脾气最臭,就属他隻要吃完饭,碗直接就会推给她,并不在于那个碗有多难洗。
而在于,他总是在用这别别扭扭的方式,向她宣示自己的主权,以及占有。
一起长大的孩子,刘小红可能比陈丽娜更瞭解聂卫民。
“我总一天会考出这儿的,而且,我隻属于我自己,不属于任何人。”刘小红说。
聂卫民并不能理解刘小红,他是区长的儿子,妈妈是整个矿区最年青,最漂亮也最雷利风行的干部。
他考试没有差过,就连脾气最臭的柴校长,见瞭他都要称兄道弟,他不能理解刘小红那种,没有归属感,努力想活出自我的痛苦和挣扎。
“你是我的,而我,被人盯上瞭,盯著我的那个人,就是尤佈的上司,现在整个自治区人人都在风传的,油霸苏向东。”聂卫民甩著手裡的连环画,见刘小红巴掌搧过来瞭,气的都要跳起来瞭“能不能冷静点,就事论事,王思甜,你是个母老虎吗?”
“那你倒是说呀,尤佈找陈甜甜,究竟是为啥?”
“明天咱们不就回傢瞭嘛,回傢可以休一天,先到我傢吃饭,我和我爸,一起分析给你听。”
他们的功课太繁重瞭,老师要求他们天上地下,无所不能,无所不晓,要求每一道公式,每一段历史在他们脑海中,随时抽出来都能对答如流。
青春期的孩子吧,也并不是他本身有多坏,荷尔蒙的作用,长时间被压制后的反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至少在他看来,这个姑娘是属于他的。
所以,他特别喜欢那种,碰一下,闻闻她的唇,肌肤相贴的感觉。
反正早晚,他们都得结婚,她是属于他的,宿舍裡几个男生晚上躺床上,一起打赌吹牛,都说早晚要亲她一下,聂卫民从来不吹这种牛,他隻会揍他们。
因为刘小红是他的。
但刘小红可不这么认为。
母老虎一脚蹬过来,差点把聂卫民从石头上蹬到水裡,转身就跑。
转眼就可以回傢啦。
坐在吉普车上,后面几个姑娘在翻照片,聂卫民心裡也美滋滋儿的呢。
他自从放瞭暑假集中补课一个月,就没回过傢啦。
估计妹妹又长高瞭不少,嘴巴又巧瞭很多,妈妈肯定会做一桌子菜欢迎他们,而爸爸呢,哎呀,聂卫民有很多要跟老爸谈的,赶紧捋思路啊。
这不一下车,今天郭滨和靳师也要在聂傢吃饭,小聂心目中,除瞭有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那就是永远团结,并且隻要他回傢,就会在基地的新大门外等著他的,俩弟弟和一妹妹瞭。
结果呢,今天小聂带瞭一帮人回傢,居然没有见到俩弟弟。
好嘛,他心裡有点敲锣打鼓的,车停稳瞭一进傢门。
呵,好傢伙,陈丽娜教子,院子裡整整齐齐的站瞭仨,个个儿鼻青脸肿的,一看就是打架瞭。
妹妹端著自己的小杯杯,正在踮著脚尖儿的,给鼻青脸肿的三蛋儿喂水喝呢。
显然,这三个熊孩子,给罚站已经很久啦。
兄弟反目
“陈书记,看看照片吧,照的怎么样?”头发花白的靳师掏出一大沓照片来,递给瞭陈丽娜“你给我挑的这几个孩子吧,镜头感太好瞭,尤其刘小红,脸蛋小,镜头表现力强,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送她上个电影学校啥的,这姑娘要拍在大荧幕上,真的杨丽坤和黄婉秋,也没她的镜头感强。”靳师在厨房裡,跟陈丽娜夸呢。
陈丽娜做瞭一大桌子的菜,厨房裡还咕嘟嘟的,大锅小灶上全炖著东西呢,她洗瞭把手,就来看照片瞭。
“这真是我傢小红,拍照片上可真漂亮,话说小红,你想拍电影吗?”陈丽娜就问。
刘小红摇头“不想,我要考清华。”
“有志气,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清华可不好考。”靳师笑著说。
郭滨扫瞭一圈桌上的菜,心裡暗暗竖著大拇指,也来看照片瞭“你看,孩子们在胡杨林裡读书,在农场裡劳动,在沙滩上野炊,在枣林裡摘枣子,这一张张,估计登到报纸上,那是要轰动全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