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娜再没跟他说啥,这不外面有人瞧门嘛,她刚换瞭条裙子,打扮瞭一下,就跟聂国柱说“表哥,我约瞭人吃饭呢,你先在我傢呆著,等我回来,咱再慢慢聊。”
在外面等著陈丽娜的,是聂工在红岩一毛厂的同学,刘莉。
也就是那位,在同学会上想唱一首《小河淌水》,愣是没从同学们那儿抢到话筒的那位刘同学。
她是一毛厂的厂长,陈丽娜修建两座毛纺厂,请教的最多的人,就是她瞭。
当然,她也去矿区出过好几回的差,可以说,不止是朋友,还是莫逆。
这刘莉的丈夫,正是金省长。不过,一般来说,聪明一点的女同志,隻要交往不深,是不会透露丈夫工作的。
防著人想走后门,也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毕竟太多的人想走关系升职啊,或者是调工作什么的。
像聂工这样的人,虽然说呆在遥远的矿区,几乎不跟人来往,但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关系,就足够厉害瞭。
聂工可能都不认识这些人,但这些人对于老首长的感恩之情,那是隻要活著,就会记得的。
那种感情,从革命的一辈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有瞭。
但是,这种人,要真不是闹到无可挽回,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地步,人傢也不会出手相帮。
这就是一种搏弈,也是为什么陈丽娜必须耍泼瞭,她要不耍泼,不哭那么一场闹那么一通,在省委门前撒死坠命,就瞒不过别人的眼睛。
让人相信没金子,她们才能安全离开,可要让人相信真的没金子,赔偿款她就非要不可。
刘傢其实住的也不远,就在省委对面的傢属区裡,房子挺大,应该是两套两室一厅给打通的。
老爷子很和蔼,老太太也很干练,丈夫看起来挺内敛的,陈丽娜进门打量瞭一圈,就问刘莉说“刘厂长,你傢孩子呢,怎么不见孩子出来?”
刘莉说“他们还报瞭班儿,晚上练书法呢。”越是层次高的人,大人越自律,孩子越上进。
刘莉又说“我听说聂工也来瞭,他怎么提前走瞭,把你和孩子留在这儿?”
陈丽娜叹瞭口气“我们是听说有人想拆我傢房子才来的,他那工作,一天也脱不开身的,就提前走瞭。我总得照料著把房子给收拾一下吧。我公公所有的遗物,都还在厅屋的瓦砾裡头呢。”
老爷子狠狠看瞭一眼儿子,儿子清瞭清嗓音,躲过瞭老爷子那严厉的目光。
陈丽娜装的可乖瞭,当然,小蛋蛋也很乖。桌上的老爷爷不停给他夹菜,还问他喜欢吃什么,蛋蛋吃著别的菜不如妈妈做的,唯独有一道糯米藕盒,妈妈没做过,特别好吃。
他悄悄在陈丽娜耳边说“妈妈,记得这道菜哦,回去瞭做给我吃,好吗?”
陈丽娜点头说“好。”
那不老爷子在席间问完瞭聂工,又问瞭些聂工老傢的情况,陈丽娜就叹著气提瞭一句“现在的转业啊,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表哥当瞭十几年的兵,把青春全献给祖国瞭,一个转业等瞭四五年,这才刚转业,就因为帮我说瞭几句话,工作又要没瞭。”
说著,她摊瞭摊手“他跟我说,真不如生在解放前,当兵也当的爽气,至少能去战斗,真是生错时候瞭。”
你甭看就这一句话,金老爷子就记在心裡瞭。
这不,等陈丽娜和三蛋两个吃完饭走瞭,他脑子裡一琢磨公安上谁管人事,直接让人带个话,聂国柱的工作就有著落瞭。
老爷子亲自打招呼,和稀泥的所长就换人瞭,聂国柱接到所长任命的时候,看瞭好几遍,好大的人瞭,直接哭成瞭个孩子。
小张的施工队直接给省委开除,省委通知他去搬机器的时候,他算瞭一笔账,才发现自已这一回至少要赔五六万块。
自杀吗,傢裡还有仨闺女呢,儿子都没生一个,当然自杀不瞭。
于是跑去找马小芳。
马小芳比他可惨多瞭。她原本一直在北京弄关系,给自己跑来的,是财政厅的工作,可现在档案又给退回军区瞭。
军区又不肯再接她的档案,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又得从头替自己跑关系瞭。
再说聂工这一头。
连夜开车,人停车不停,聂工实在困到撑不住的时候,隻能放弃原则,让聂卫民替自己把方向盘。
不过他隻要眯上一眼,立刻就会爬起来,把小狗把著方向盘的聂卫民给踢一边去。
回到矿区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瞭。
人有疲惫的时候,但是车没有。隻要加足瞭油,它能一直开下去,而且因为齿轮的润滑,磨合,性能会越来越好。
聂工不像陈丽娜,开车会越开越精神,毕竟开瞭三十几个小时瞭,中间也就在哈密歇瞭几个小时,困啊,困的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吧,眼看就要到傢瞭。
也不知道走瞭一个多星期,小卫星在冷奇傢住的惯嘛,她哭瞭嘛,会不会冷奇因为烦躁,骂过她啊。
小卫星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哭都不带大声儿的,估计就算给吓著瞭,也会闷在心裡不说出来吧。
突然,砰的一声,聂工头撞在方向盘上,幸亏有经验,在高速行驶中,没敢乱打方向,稳稳的抱著方向盘一个急刹车,隻听跐溜一声,他的车已经跃到路基下面瞭。
还好,这地方是一片空矿的隔壁滩,车隻是冲到戈壁滩上瞭。聂工下瞭车,一看左边前轮爆瞭,转身就要到后备箱去取备胎出来换。
现在还是两驱车,而且基本上像吉普这种车都是前驱,坏瞭后轮倒不碍事儿,要坏的是前轮,这车就得直接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