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厂门口等瞭好半天,这都下午三点瞭,也没见俩领导啊。
反而是陈丽娜正在成品车间检验佈匹,跟检验科的人聊天呢,就听见一人特爽朗的笑声“陈厂长,没想到吧,我又回来瞭。”
陈丽娜回头一看“高部长,好久没见你瞭,啥风又把你给吹回来瞭?”
高大勇啪的敬瞭个礼,但旋即神情就黯淡瞭“我转业瞭,原来在林场当护林员,算是因为表现好吧,去年处理狼灾的时候得瞭表彰。
现在呀,调到咱们纺织厂瞭,得做一名光荣的治安队长,怎么样,你放心把纺织厂交到我肩上吗?”
“放心,怎么不放心,您呀,还是那么帅气,当然,永远是我敬爱的。”陈丽娜一句话,就把高大勇给哄的心花怒放瞭。
他身后还跟著个男人呢,四十多岁,腰板挺直,通身一股书卷气质,你还甭说,一看就是个有文化的人。
他说“这佈,亲自检验过瞭,耐穿吗,要给人民群衆,最苦最累的那种,能穿几年?”
毛纺厂,佈的种类可多著呢。
陈丽娜看他拿的是一匹锦纶,就说“这个呀,加瞭20的化纤面料在裡面,要说舒适度,当然不如纯棉,但要说结实耐磨,我敢保证,在所有的佈料裡面,那可是一等一的。”
这一听,就是肚子裡有东西的嘛。
“这位是?”陈丽娜反问高大勇。
高大勇说“我朋友,来看看佈料的。”
其实吧,陈丽娜认识这人。咋说呢,胡区长调来时间不长,又没跟基层的同志们见过面,以为大傢不认识他,但是,陈丽娜跟著聂工,早就碰见过他啦。
感情,贺敏在厂门口晒著大太阳迎接,领导这是来微服私访啦。
高大勇给陈丽娜挤瞭个眼色,就说“要不,你带著我俩,咱们一起参观参观?”
陈丽娜横竖是平常心嘛,既然胡区长不表明身份,她也就一间间厂房的,介绍起瞭机器啊,生産啊,规模啊,这些东西。
“这机器这规模,确实不错,很好很好,不错不错。”胡区长是真领导,嘴裡说的溜得很。
这不,转眼就进纱染车间瞭。
结果,陈丽娜刚一进去,就碰见一个老朋友,王革命正在训斥一个小姑娘“多大的人瞭你还给我耍滑头,咱们陈厂长说瞭,上班时间不许喝水,不然就要影响你们的産出,谁让你悄悄跑出去喝水的?”
“领导,我再也不敢瞭。”这小姑娘说。
王革命戳瞭她一指头“厂长的命令,所有的杯子必须扔掉,现在都给我进去工作。”
这要在一般人看来,属于严格执行厂长命令,像王革命这样儿的人,就得夸呀。
但陈丽娜不是,她喊王革命关停瞭所有机器,高声说“不是我不允许你们上班时间喝水,而是,我要求你们把杯子都放到隔壁,并且,一定要记得盖上盖子,你们所接触的染料,那属于是化学品,一旦沾染,喝到肚子裡对身体可是有害的。王采购,你一个采购,跑这儿干啥来瞭?”
王革命说“这不严格执行您的规定,我监督著不让她们喝水呢。”
陈丽娜还没说话呢,包曼丽来瞭。
好嘛,今天她才是真正纺织女工的样子,围裙上全是染料,一进门就说“丽娜,我是真的不能忍瞭,你上班时间不允许女工们喝水也就算瞭,不允许她们出去上厕所,就为瞭抓任务,这对姑娘们来说也太苦瞭啊,这一点我无法和你苟同,你要再意气用事,我真是没法和你共事瞭。”
“对呀,我们不能上厕所,我们也不能喝水,真的好辛苦啊厂长同志。”有人喊说。
微服私访的胡区长眉头皱起来瞭,也转身看著陈丽娜。
“我说瞭,隻要机器开著,就不能擅自离开,你们要上厕所,可以,关瞭机器再去,机器不是人,不会停下来等你。你们要喝水,可以,不能在车间喝,这是为瞭你们的健康著想。”
“陈厂长一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咋今天就改口瞭呀,会不会是因为领导要来,这是准备要表功,压民愤瞭呀。”一群女工围著,陈丽娜也没抓住这话是谁说的。
但是,正所谓一唱一合,王革命声音特高的,就说开瞭“对呀,上班一个多月瞭,咱们的姑娘们水不敢喝,厕所不敢上,就为提高任务,陈厂长,当初您可是让姑娘们背下来的纪律,这怎么回事啊你就朝令夕改瞭?”
陈丽娜心说,怀裡揣著崽儿,我是矿区最美最突出的孕妇。
我不能吵架,不能生出个跟我一样的爆脾气来。
但是吧,包曼丽再递一句就把她给惹燥瞭“我是书记,这个我作证,进厂一个月,我带著姑娘们在纱染车间干瞭整整一个月,上班期间没敢喝过一口水,没敢上过一回厕所,陈厂长这个管理制度,极其的不合理。”
“放你娘的狗臭屁。”陈丽娜说著,一把就歘瞭包曼丽的帽子给扔地上,还狠狠踩瞭两脚。
丈著胡区长微服,而她又是胡区长的女朋友,这是要搞女人之间泼髒水的那一套?
陈小姐认贺兰山,因为人傢就是比她强,但不吃包曼丽,就是因为她耍的全是小心机。
她指著包曼丽就说“你少放屁,关上门看后面的条例,我写的清清楚楚,要上厕所关机器,要喝水就先洗手,我忙这些的时候,你整天忙著打扮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就签字。这下倒好,条例都搞不清楚,还敢在我的厂裡给我搞民变?”
“啥叫民变,陈丽娜你想干啥啊你?”包曼丽吓的往后退瞭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