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聂卫民松手瞭,一蹦一蹦“你还没回答我瞭,我问你,我爸为啥要在西北边挖土壕?”
“不知道。”
非但她不知道,矿区的领导们也悬著心呢,毕竟就风向来看,也应该先在东北面挖壕嘛。
“那我告诉你吧,哼。”聂卫民一张嘴,陈丽娜就弯腰瞭。
“看见瞭吗,白杨河就在西北方,因为离水源地近,那边空气裡的湿气重,火星不易传播,也能被最快灭掉。而南边是个大山口,也是风向最容易变的地方,南北交流,流过来的空气非常干燥,所以,南边才是火星子最容易流窜的地方。”
但是,他话音一落,聂博钊再一指,所有的官兵们全部又往北面赶瞭过去。
“看吧,南边大山口的风来瞭,这时候得率先灭掉南边的火,以防被风带到北面去。”聂卫民洋洋得意,又说。
“卫民啊,你还是个孩子啊,你从那儿懂的这些东西?”陈丽娜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爸跟我讲的呗。”
既然发现儿子很聪明,一点就通,聂博钊当然愿意给他讲很多东西。
在傢裡做一些小实验的时候,也会喊他来给自己搭把手,最好的教育,就是在成长中的点点滴滴,潜移默化嘛。
学著大人一样叹瞭口气,聂卫民说“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我爸爸更聪明,更帅气,懂的更多的男人啦,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我什么时候不珍惜他瞭?”
分明棉田裡生死时速,陈丽娜还是给这孩子逗笑瞭。
“别的男人的汽水就不要喝啦,舞也不要再跳啦,难道爸爸带你单独看电影还不够吗?”
天啦,这小子,他连父母单独看电影的事都知道。
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他的眼睛的吗?
等火灭完,好傢伙,第二天天亮瞭。
而天亮之后又来瞭一场毛毛细雨,棉花田虽然有损失,但不过两三亩,在大的灾难面前,这点小损失实在不算什么。
不过,领导们面临著新的麻烦。
“那个黄花菜怎么办,聂工你说,要不要遣回原籍?”阿书记走在枯枝败叶的田间,就问聂博钊。
那是孙转男的母亲啊,儿子已经因为通俄给击毙瞭,昨晚孙多馀还在抢火救灾的时候立瞭大功,这时候让聂博钊开口说遣回原籍,聂博钊肯定会开不瞭口嘛。
陈丽娜就说“你要遣回原籍,她肯定还会回来的。北京她都能去,这世界上没有咱们孙工母亲去不瞭的地方。这样吧,魔鬼城后面不是有个阿裡木林场,那地方管理严格,而她还未年满六十,按法律必须劳改的,送到那儿去劳改吧。”
“阿呸,死老太太。”
“孙工的耻辱。”
“农场差点都叫你给毁瞭,还有脸回来?”终于给松瞭绑的黄花菜回到孙傢寨,面对的,就是所有人的唾弃。
曾经捧她,夸她,无论她说什么都像应声虫一样的孙傢寨的老社员们都不认她瞭,甚至有人还往她身上泼泔水。
敲自傢的门敲瞭半天,孙多馀一声吼“滚,你给俺滚,你一把火倒是高兴瞭,场长送俺的衣服昨晚可全烧光瞭,俺还想找个对象嫁人,你叫俺咋嫁嘛。”
却原来,扑火的时候孙多馀为瞭能戴罪立功,最虎最泼,不过,也给火烧伤瞭呢。
老太太给绑瞭一晚上,腿僵手僵的,扑通一声坐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就给从矿区赶来的公安局的人拷上手拷,送到林场裡劳改去啦。
清晨,空气裡还是一股火星馀烬的残味儿。
聂卫民从地窝子的大床上爬起来,就见二蛋迭在三蛋身上,俩人抱在一起睡的正香,自己头边还有一朵红绸扎成的大丽花,那是昨晚跳舞的时候,文工团的姑娘们因为刘小红舞跳的好,送给刘小红的。
显然,刘小红早就起来啦。
桌上有摊好的细麦面软煎饼,油油的,终于,农场裡的社员们也能吃上油油的麦面煎饼啦。
咯吱推开门,外面一片白雾,目光所及,隻能看到矮矮的地窝棚子和叶子金黄的白杨树,雨后,雾起,空气清新冷冽。
他出瞭地窝子,听著啄木鸟笃笃笃的声音,转身往后面的白杨林子裡走瞭几步,隻听一阵脚步声,就见个穿著花裙子,披著长发的小姑娘从雾中跑瞭出来。
小姑娘手裡还捧著一束花,秋晨,白雾,黄叶满地,俩人四目一对,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呢。
“你梦裡一直在念叨,说甜甜没来,甜甜没来,喊瞭一夜。”
聂卫民的脸更加红瞭,他居然还说梦话啦?
“现在咱们边疆,别的花全没瞭,就隻剩下满天星啦,这是我给田爷爷打下手的时候,他送给我的,送给甜甜吧,漂亮吗?”
非常漂亮的一束满天星。
聂卫民接瞭过来,想瞭想,拍瞭一下脑袋,进屋跑到角落裡的粮食袋子裡面,挖刨瞭半天,刨出一隻玻璃瓶子来“这是我妈妈昨天给我们单独留的汽水,二蛋和三蛋的都喝光瞭,我不爱喝,你喝瞭它吧。”
刘小红接瞭过来,喝瞭一口,好刺鼻,好难闻的味道。
“好喝吗,二蛋一直念叨好喝,不停问我讨呢。”聂卫民问说。
刘小红给呛红瞭脸,吐著舌头,不停往外哈著气“好喝,特别好喝,特别甜。”
摘棉大比拼
“老高,我们炼油厂的人可忙著呢,为啥要跑到农场去收棉花,你是不知道棉铃那东西上面有多少刺,多能乍人,收上一天棉花,至少能痒得你三天睡不著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