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本还心虚著,一听这忍不住道:“怎麽就成鬼局瞭?我承认,虽然我的计谋有时确实会意外百出,倒也……”
凌岚想到自己昨日狼狈出逃的情形,又心虚地咽下瞭后面的狂妄之语,掩唇咳道:“倒也还行。”
“此次你没任何错,这已经是当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瞭。”贺风忽然正色道,“此局,尚辉本来就是冲著你来的。”隻是打著一个重开魔树的幌子而已。
聚集仙门衆派于一处,先是梦轴虚境,再是从一开始就混入宫的尘泉,两手准备,无论如何,这一局凌岚已经是逃不过瞭。
凌岚面上浮起一丝苦笑:“应该是和当年的段宏搞我时一样的动机。隻是,他这一步迈出,其后必然还有下一步动作。”
“看来有些事,隻有重少才能解答瞭。”贺风道,“你身上有伤,先回屋歇息吧,我去看一看重少。”
“我也要去。”
重少屋内,高翊正好也在。而床边著一身中衣的重少经过一夜的修养,如今气色显然好多瞭。
凌岚乱七八糟地问瞭重少一堆身体相关的,得知他确系无恙后,贺风才堪堪插上嘴。
高翊坐在一旁椅子上,边嗑瓜子边津津有味看戏,闲语道:“哎,看来有些人啊,还是不太行。”
本来高翊这话没什麽问题,但是和今早山门前他的疯言乱语联系起来,此时简直就是一语双关。
贺风眉间一抽,下一刻,一枚石子击中椅子腿儿,高翊差点向前栽瞭下去,瓜子皮洒瞭一头。
“贺竹之!”高翊撸起袖子就要过去干架。“我早就想和你再打一场瞭。”
贺风一摆手,装大尾巴狼,严肃道:“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重少。”
重少会意道:“什麽?”
高翊咬牙停下。
贺风:“你和尚辉,以前认识吗?”
重少没想到他第一个问的竟是这个,顿瞭下道:“认识。”
凌岚微眯起眼睛:“果然,是什麽时候?”
“五年零八个月前,在时芜派。”重少勉强扯起一丝笑道,“那时我修剑有所成,恰逢时芜弟子剑选,本是狂妄前去找厉害剑修比试,没想到最后真进瞭时芜派,后来在那裡,我认识瞭尚辉。”
凌岚:“那这次,也是他主动邀你再见的吗?”
重少摇头:“不。其实,那个时候我们的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时芜派中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孤僻阴鬱。直到有一次我被派中一高位师兄针对陷害,那麽多人中,他却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帮我的。从那儿我便知道,他其实并不像表面那样冷血无情,我开始慢慢跟他打交道,每天跟在他旁边师兄长师兄短地表忠心拉距离,可是他从来都是很冷淡。后来我因不喜争斗和束缚选择离派,却看见一向冷淡厌世的他居然来送我瞭。我当时还说以后会常来时芜看他,他平静告诉我说以后时芜就不会有他这个人瞭。后来我再去时芜探望时,也确实没再找到过他。直到多年后,我在游历中途的酒楼之上,再次遇到瞭他。”
凌岚:“然后呢,他对你做瞭什麽?”
重少挠瞭挠头,道:“我隻记得我们在喝酒,然后……记忆就停留在那一刻瞭。”
凌岚皱起瞭眉:“世界上除瞭妖魔附身,当真有可以控制人思想的法术吗?”
之前凌霜宫中,凌岚和贺风明明探过重少体内,没有被妖魔附身的迹象。
贺风:“据我所知,根本没有。即使是禁术中,控制人思想这种术法原理也根本不可能成立。”
“这就邪乎起来瞭。”凌岚摩挲著下巴,“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从丹院竹林去凌霜禁地收网时,最后是假吴由声东击西,才致使尚辉最后得以逃脱?”
高翊:“当然记得,尚辉这个人真是狡猾多端。”
贺风:“非也。”
高翊:“非什麽也啊?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的云裡雾裡的?”
贺风:“假吴由那一出不像是他提前计谋好的。”
凌岚:“没错。就算是再多智近妖的人,也不可能把一个谋局推算的步步精准,其中不可控或突发的变化层出不穷,每一步都需要躬身入局精准应变。而且,从我们打碎尚辉手中唯一一滴魔血看,他的计划中根本就没有想过他会失败,所以更不可能安排后来假吴由的事。”
“那麽便隻有一种可能,”贺风道出凌岚心中的猜测,“跟重少一样,尚辉远程控制瞭假吴由的思想。”
高翊目瞪口呆,脊柱突然窜起一丝凉意,道:“我有点儿瘆得慌。”
凌岚:“不管究竟如何,我们必须要先摸清他的下一步计划。”
“凌岚,还有一件事。”重少支支吾吾,心虚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泉下间救你的那个人瞭?”
凌岚一愣,看向高翊。
高翊撸瞭撸袖子道:“这小子,我昨日已经质问过他好多次瞭,就是遮遮掩掩不肯说为何冒充你要找的那个人。”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我隻是……”重少又没瞭声音。
“与你无关,我没有怪你,真的!”凌岚安慰他道,“而且,我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瞭。”
屋中倏然一静。
!
屋外青石小径上,凌岚走在前,贺风沉默跟在其后。
“凌岚。”身后贺风突然叫住她。
凌岚停步,却并未回身,道:“那个人,是你吧。”
沉默。
许久,贺风道:“是。”
凌岚缓缓走近,道:“以前的你和重少性格本就有一半相似,在此之上模仿出六七成并不难。我之前接近重少察觉到不对后也曾怀疑过是你,可是,我几乎是一瞬就打消瞭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