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眼眸黯瞭下来。
她没经历过那段往事,可大概也能隐隐猜出,少数声讨段宏的人被多数压倒,湮灭于无形。而真正的大多数,也仅仅隻是沉默的大多数。
尚辉:“今日我充当这个开路者,来日,会有更多人踏上我猜出来的这条路。一旦有瞭先例,有些东西,便再也止不住瞭!”
“可是,尚辉!”凌岚声音轻而有力。
尚辉充血的猩红眼眸直直看向她,等待著对方的答案。
“可是你所倾尽的所有并非你一个人的所有,是无数个即将面临魔族屠戮的傢庭的所有!”
“在讨回公道的狭途中,你也早就丢失瞭最初的本心,不是吗?”
假冒身份
尚辉短暂地怔瞭片刻,莞尔道:“可是我并不后悔。毕竟,隻有强者才有话语权。这个道理,褚玉列懂,贺竹之懂,我亦懂!”
可惜他并不比二人天赋卓绝,或是周旋各方势力,一跃登至天下权力之巅;或是修至最强,一手建立门派扩大势力。而他,却隻能平凡卑微如沟渠中的蝼蚁,躲在暗处搅弄风云。
仙门以缚仙索将尚辉彻底制服,隻待押回审判。
“等一下。”尚辉提醒道,“你们好像漏瞭一个人。”
有人反应过来,一开始魔树前假尚辉旁边,确实跟著一个人。
“他在这!”有人认出来,将混在人群中的那人提溜出来。
而就在衆人注意力皆彙聚那人之时,尚辉突然靠近凌岚,低语道:“凌宫,别急,我还有一个大礼要送给你。”
贺风面目不善,一掌将他推开。
凌岚莫名生出一种不安的感觉。
尚辉声音乍起:“如今我虽被捕,可是我心裡却还揣著你们仙门的一桩惊天秘事。不知临时报複一下诸位,是何等快意!”
所有人齐回头。
尚辉根本不给任何人质疑或阻断的机会,直言道:“这个凌宫,是假的!”
凌岚瞳孔骤缩,脚下顿时一阵虚浮,后倾间,撞进瞭一个人的怀中。
凌岚下意识慌忙侧后仰,堪堪对上贺风的眼睛,眼眸忽闪。
与此同时,仙门所有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惊疑,打量,犹豫,再次打量……
所有目光混合成汹涌潮水将凌岚理智一瞬淹没。她定在原地,张口忘言。
“大傢别信他,他这是狗急跳墙,”高翊驳斥道,“眼看自己被捉无法逃脱,开始胡乱攀咬。”
尚辉:“没错。我都已经被你们所囚,无力兴风作浪瞭,还有什麽理由去污蔑一个人,或者,挑拨你们仙门内部的关系呢?”
直接把高翊堵的哑口无言。
衆人仍是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有何证据证明?”宵光自是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替凌岚翻盘道:“若是隻凭空口白牙胡诌,那……”
“他!”尚辉直接断瞭宵光的话,目光锁向人群中,“那个人,就是证据。”
正是一开始由重少带入凌霜宫的所谓友人。
“凌宫,好久不见!”那人走出人群,虚作一礼。“不知凌宫可还记得我?我的本名叫——尘,泉。”
霎时间,凌岚目光呆滞,四肢百骸传来一阵彻骨的寒痛。
是他!那个一夕之间,废去凌岚全身修为,让她生不如死的那个疯子!
贺风扶在凌岚身上的手察觉到什麽,微不可察垂眸。隻见眼前人全身竟然真的在……微微发抖!
贺风微怔,随即面上浮起一抹阴翳。他突兀地半身侧于凌岚身前,目若寒潭,周身威压翻涌,冷冽道:“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人,凭什麽要记住你?”
尘泉竟真的被对方震得有些气怯。他重新调整出一副从容之态,道:“我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凌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贺风拇指推剑柄,剑眼看要出鞘。
尘泉吓得顿时后退至仙门人群中,飞快抢话道:“泉下间时,是我亲手废去瞭她的全身修为!故我探到过她的修为体脉,她不是真正的凌宫!”
如同一道惊雷乍破天际,回荡在衆人心头。无边阴云翻墨而来,气势磅礴,重威压下。
在场所有人在凝滞的空气中死死定住,无论是前后哪一句,都令他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当啷”一声,沉如万钧的定风波铿然坠地,刺耳声响锐利地扪击著凌岚的耳膜。
凌岚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仿佛被烈火炙烤著。泉下间那些年,是她最不愿回忆起,最不想去面对的屈辱过往。
可如今,却被曾经废她修为的人公然挑开在修仙界衆人面前,不留一丝馀地,将她赤裸裸地剖开,打碎,碾尘。
“尘泉,你这是什麽意思?”任去来敏锐嗅到些不寻常。
“当初我潜伏在由段宏假冒的吴由身边,多少也探听到瞭一些消息。”尚辉再度意有所指地看向宵光,“为夺得凌霜宫的控制权以彻底将魔树掌握在他的手中,在凌宫被贬至泉下间后,段宏动用被投入泉下间的精怪鬼邪旧部,一记符水下去,彻底弄瞎瞭凌宫的眼睛。”
凌岚一滞,脱口而出:“是他!”
尚辉:“可是尽管如此,你在泉下间似乎还是十分能打,据说还震慑得一衆恶人都对你退避三舍。可是此时,段宏在凌霜宫建立起的傀儡势力已成型,为防止生变,那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你永留泉下间。所以,他派尘泉率人废去瞭你的修为,隻待你自生自灭。”
可没成想,即使是在那样身心重创的血涂炼狱中,凌岚还是努力地活瞭下来,为瞭凌霜宫,为瞭她肩上的责任。直到一个神秘男子突然出现,护在瞭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