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岚锐利道:“无论从哪方面看,墓地中那个重少绝对有问题。”
宵光察觉到不对,顿悟道:“当时,他其实是故意欲将我们快点引入紫木林。那麽,他在后方必然还有其他秘密行动。”
“全对。”凌岚道,“所以,在高翊拖住对方的同时,顾念及时传信回来。于是我将这个领兵对战的沉重任务交给瞭顾念。”
同时,借瞭下贺风的门主令牌。没想到她正要解释,门主令已被对方像扔垃圾一样扔在瞭凌岚手中,隻留她在风中独自凌乱。
“凌岚!”此时一道爽朗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以前我最佩服的是贺竹之,现在却是越来越佩服你瞭。”
“真是,不是一傢人,不进一傢门。天下……”高翊想瞭下道,“对,天下乌鸦一般黑。”
贺风:“……”
凌岚:“……”看向瞭世殊道长。
世殊道长:“……”默默扭过瞭头。
高翊和霜客已押人堪堪到来。二人均是当世高手,加上对方有伤在身,理应不是问题。
凌岚负手走到制伏的重少面前,瞭然道:“其实,你才是真的尚辉吧?”
所有人瞬间凝滞。
“哈哈哈,不错。”重少撕去瞭脸上面皮,赫然是尚辉的脸。
跟他同时,被包围中的另一“尚辉”撕下易容面,露出重少真容,随即捂著胸口昏倒在地。
尚辉沉默半晌,突兀来瞭一句:“一切都跟重少没关系,是我控制瞭他。”
凌岚贺风同时惊诧看向尚辉。
尚辉:“他醒来,告诉他别那麽傻乎乎地轻易相信别人瞭。”
二人从话语中嗅到瞭一丝不寻常。
但尚辉明显不欲多谈。
贺风直接转入正题:“从一开始重少前来,其实你的目的便不是凌霜额坠,而这,仅仅隻是一个烟雾弹。你利用重少假借偷额坠之名,真正的目的,实则为入禁地。故尽管得知凌岚抛出的是假额坠,你们还是将计就计,将我们引至洺水以恶兽困守,从后方突破闯入禁地。可对?”
尚辉:“虽明白为时已晚,但毕竟分毫不差。”
贺风:“可是,进入禁地之后呢?上一次,我和凌岚明明摧毁瞭你手中的魔血。那这一次,你入禁地之后又欲如何?”
尚辉:“贺门主,这话如何能从你的口中问出?”
贺风蹙眉。
尚辉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意有所指道:“要知道,你作为唯一尚存于魔树之外的魔,隻要你在一日,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在欲望驱使下想要你的血。而不幸的是,你有软肋,有想保护的人,也就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受伤,不流血。”
凌岚瞳孔蓦然张大。
尚辉:“因此,隻要你在,这世上就永远会有人来开魔树。”
这一番话,将在场所有仙门人的目光全都聚在瞭贺风身上。
各怀心事,各有盘算。
尚辉轻轻一笑:“当初你选择彻底入魔的时候,想必就已经想好瞭自己的结局,不是吗?”
贺风彻底定在原地,表情晦暗不明。
“住口!”凌岚及时打断。“尚辉,停下吧。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麽时候?”
尚辉笑容忽灭:“执迷不悟?”
他倏地悍然挣开瞭双手上的缚锁,身上多处伤口在强力下绽开流出汩汩鲜血,顺衣而下。
“何为迷?何为悟?”尚辉仿若路经地狱,偶入人间的修罗,阴鸷而狰狞。“为救所爱之人倾尽所有是迷?为眼前这些虚僞弄权之人放弃所爱是悟?哈哈哈,凌宫,这是何来的道理?”
凌岚悲凉道:“可银泠已经死瞭,你也亲手杀瞭段宏报仇雪恨,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段宏他是罪有应得,杀一个他根本不够。就算不是段宏,也会是其他人。究其根本,凌宫,你知道是谁之罪吗?”
凌岚愣住。
尚辉扫瞭一眼在场衆人,缓缓道:“权杖之下,衆生蝼蚁!”
凌岚蓦然一震。
“从最初的清行云霄掌门,到后来的时芜派吴由,再到流波宗段宏,他们一个个接连登场,造就瞭我这悲催的一生。”尚辉笑出眼泪,“贺竹之,也许你还不知道吧,其实当初魔族屠村幸存逃出的人中不隻有你和银泠两个,还有——我。”
贺风猝然侧首。
“没错,我也是当年傢破人亡,从地狱逃出的一鬼。”尚辉道,“我的前半生都活在仇恨中,本欲立志修剑除魔,庇护万民,可后来魔族被封,太平之世下,才渐觉原来根本没有我的位置!这身以複仇之念练就的剑术竟成瞭一场笑话!”
“休在妖言惑人,”任去来喝道,“身有才学剑术,何处皆可成己志,怎会无处可去?是你自己不成器,才造就瞭如今这幅面目可憎的丑陋嘴脸。”
“何不食肉糜?哈哈哈——”尚辉忽地一记眼刀,使对方不自觉寒瞭一下,“我的困境,又岂是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所懂的?你明白那种努力瞭好多年,好不容易进入大仙门,却日日被吴由欺压的日子吗?你们明白从人生的一场骗局跳入下一个骗局的感觉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忍,为瞭我所爱之人,我愿忍一切我所厌恶的心酸不公。可是呢?我卑微所忍换来的结果却是在清行之巅永失所爱!!!”
宵光迎著尚辉恶狠狠投来的目光,下意识不断后退。
“段宏的一次,哦不,应该说是仙门的一次战略计谋,毕竟,那次事件之后,你们并没有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的死去而惩罚段宏,不是吗?”尚辉面容阴翳,“可是,凭什麽因为你们的一己私欲,就要牺牲无辜的平凡人!公平吗?真的公平吗?!凭什麽?凭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