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纾闻言,只轻轻一笑,下意识的将头低下,手中抱着包袱抚了一抚。
于是,殷故与明诚一同离席,世界瞬间变作宁氏姐弟的小天堂。
是该聊些平时在旁人面前没提过的话题了。
宁洛双肘撑着桌面,满眼放光,问宁纾:“姐姐,有一事我一直没想明白。”
宁纾抬头,脸上还扬着笑:“嗯?”
宁洛问道:“你是怎么说服明兄娶你的?”
宁洛宁愿被打断腿
宁纾嘴角一咧,道:“什么叫说服啊?分明是明郎自己要求娶我为妻的。”
宁洛眉毛一挑,道:“真的吗?”
宁纾道:“当然!”
提起往事,宁纾又眼带桃花,瞬间将回忆带回那日夜下的含情脉脉:“一日,我在院中独步,见池旁草地空荡,便随口说了句‘若栽有桃花多好’。也不知是不是被身旁的丫鬟给传了出去,第二晚我再散步到那庭院中时,池边竟真栽满了桃树,明郎正在树下,对着月光读书。”
读书?宁洛觉着明兄此举多少有点刻意。
明府又不是买不起蜡烛,在房中读书多好,跑出去借月光读书作甚?
于是宁洛没忍住道:“为何要对月光读书?明府是真的掏不出银子买蜡烛了吗?”
宁纾闻言,脸瞬间黑了下来:“我说,你怎么说话的?对着月光读书怎么了?谁规定只有穷人家的书生才能对月读书啊??”
宁洛被她瞪了,于是闭嘴。
宁纾接着又美滋滋的回味道:“那夜他说他在等我,还与我说些……令人害臊的情话,哈哈……”
说着说着,宁纾自己捂脸笑起来。
宁洛在对面端坐着,眉毛拧作一个别扭的形状,嘴角微微抽动着,默默看宁纾自己笑够又接着说叨。
宁纾:“他与我说,此生此世,唯有我,是他日思夜想之人。也唯有我,是这世间唯一真心关心,珍视他的女子。更唯有我,是他所见女子中与众不同的一人。他说我勇敢,善良,还说我温柔,漂亮,在他世界中,犹如暴雨过后宛然出现的一道彩虹。他还说,此生,非我不可。”
宁洛听着,觉着怪肉麻的,默默将视线瞥向在台前找店伙计点吃食的明诚。
宁洛心道:“明兄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令人害臊又直白的话吗?真是难以想象。在我心中,明兄本一直都是个温文尔雅的人……”
宁洛望着望着,目光又不自觉跑到正立明诚一旁,抱手臂低头思索的殷故身上。
不由心跳一快,眉头轻皱,脸上一烫,匆匆将目光收回。
宁洛道:“想不到明兄会说这种话。”
这话宁纾可不爱听了,于是道:“什么叫‘这种话’?这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殷公子没对你说过?向你提亲时也不曾说过?”
宁洛一怔,细想下来,似乎还真没有。
其实这种话也不是没听殷郎说过,殷郎说的甚至更加露骨。
只是像方才宁纾说的,专门为表露心意而特意设置一个场景,在其中说一番心里话的那种,好像确实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宁洛开始觉着有些不舒服了,默默咬起手指细细追忆过往种种,试图找到一个类似的场景。
终于,他想到了,兴奋道:“有啊,前世殷郎向我提亲时就说过。”
宁纾听罢,讷讷道:“啊……?前世?”
看宁纾这番表情,宁洛才猛然想起,与殷郎前世今生之事,他还从未向别人提起过,今天还是第一次。
但关乎前世的因果太多,宁洛也不大记得清楚,只记得自己在鬼岭濒死,进入走马灯时见过的,殷郎携礼提亲被拒之事。
于是宁洛简单解释道:“啊……对,前世我与殷郎也成过亲,当时殷郎也……向我说过类似的话。”
虽然那些话没有明诚说的漂亮,但好歹也是说了。
宁纾却不以为然,抱起手臂道:“那是前世,又不是你。你前世是宁洛吗?你是今生你,而非前世你吧。”
虽然有些绕,但宁洛也听得明白。
宁纾的意思是说,就算他前世与殷郎已成婚,今生也该好好表明心意才是。
紧接着,宁纾又道:“虽然不该说,但我还是要说一嘴。宁洛,他若不好好的对你表明心意,你怎知道他是想娶你,还是想娶前世的你?”
宁洛苦笑道:“姐姐,两者应该没有区别吧?”
宁纾道:“怎么没有?你前世是什么人?是个书呆子还是个药罐子?是温柔体贴,还是像你现在这样满嘴巴乱讲话?”
宁洛一时语塞,不是不知如何反驳宁纾的“前世今生论”,而是察觉到姐姐明显因为方才他的一些言语感到不悦,不敢再驳了。
宁纾抱起手臂,皱起眉头道:“真是的,怎么觉着才没几日不见你,你就变得这般不懂事?以前对我说话还客客气气的,怎的现在跟一个了不起的夫君成婚之后,就变得没大没小了?”
宁洛心想糟糕,以他对宁纾的了解,就现在这个架势,宁纾马上就要开始不停数落他了。
宁纾:“我告诉你,你与谁成亲都好,我左右都是你姐姐,你若是目无尊卑,我随时打断你的腿!”
“打断你的腿”这样的话,宁洛从小到大听过不下十遍,每次宁纾抄起家伙时他就会哭着认错,认得及时,以至于宁洛到现在都以为自己这双腿能保住全靠他诚恳的认错态度。
于是,宁洛下意识的面露怯意,正要开口道歉,突然宁纾脚边冒出三个黑衣鬼差,直接将宁纾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