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也承认潘惟良的办法短期内或是有效,可以让运河、黄河河道和淮水顺畅,但过程只会很短,之后黄河之患反而会越来越大。
最主要的就是束水以后,疏浚河道就再难进行,因为围挡疏浚会降低冲刷效果。
长此以往,下游河道泥沙淤积会越发严重。
水往低处流,此法或许就会降低全河的斜度,河流速度降低,冲刷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到最后彻底失效。
最让人担忧的还是,因此形成恶性循环,那就是河床会加快抬高速度。”
“那支持潘惟良的人可有提出应对之法?”
既然反对者已经说出了反对理由,那支持的人应该也有应对的办法才是。
好吧,这就是古代的辩证,互相提出问题,然后想办法解决就是了,最后看谁能笑到最后。
果然,江治略微犹豫就说出了支持者的解决办法,“那就是加高堰坝。
他们认为,清口既淤,可筑高堰以遏之,堤张福以束之,障全淮之水,与黄角胜,不虞其势不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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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他们想的和我们之前说的差不多,那就是不断加高河坝,把黄河抬起来?”
魏广德一听就知道怎么个意思了。
需要指出,现在虽然黄河河道因为淤积已经有所抬高,但还没达到“悬河”的程度。
毕竟,明朝河坝也是有“豆腐渣”工程的,一旦洪水爆发,河堤决口,黄河就会自行寻找地势较低的位置流入,进而寻找新的入海口或者入河口。
反正,黄河的水因为中国地形西高东低的缘故,最终还是会流入大海的。
只不过,黄河自行寻道,结果就是洪灾,无数百姓会为此流离失所,田地绝收。
这,也是封建王朝所不能承担的重大损失。
“最可怕的后果就在这里,一旦在高家堰不断加高堰坝蓄水,则洪泽湖水位必然不断抬高,湖水会淹没更多地方,人为形成大型湖泊。”
江治又说道。
之前他们虽然曾经讲到洪泽湖,可毕竟现在湖面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并不会因此引发大患。
但是按照潘季驯的束水攻沙法以后,为了保证冲刷黄河的水量,必须不断增加洪泽湖水量,那就是建造更高的大坝蓄水。
“从朝廷的治水逻辑上看,要实现保障漕运的目标,遇到水患时,优先要保证黄河以北、淮河以南地区的安全,而黄河以南、淮河以北地区必将首当其冲,成为被牺牲的对象。
徐州、淮安、凤阳、泗州等地必然经年累月深受洪涝危害。”
在说到凤阳和泗州的时候,江治就加重了语气。
他这也是在提醒魏广德,此法真要实行的话,皇陵的安危可就真的没法保证了。
“祖陵水患为第一义,次之运道,又次之民生。”
魏广德这时候说道。
这话其实也不是他说的,而是洪泽湖从弘治年间形成后,朝廷就形成的攻势。
就是说,那个时候的大明朝廷,其实就已经意识到洪泽湖形成可能的危害。
当然,那时候修堰坝的目的不是蓄水刷黄,而是蓄水保漕运。
在运河缺水的时候,用洪泽湖蓄水补充漕运河道的水量。
而直接影响是黄河夺淮后无处宣泄,倒灌泗州城。
而为了确保城北祖陵的安全,泗州城的百姓屡屡遭殃,这座古城最终也没有躲过沉于洪泽湖底的命运。
对此,泗州人并非没有反抗过。
原本历史上,泗州进士、原湖广参议常三省曾上疏,坚决要求改变潘季驯修筑高家堰的做法,认为这将导致泗州城遭到水患的毁灭性打击。
为了驳倒常三省,潘季驯并没有从技术角度去讨论,而是将常三省的言论上纲上线。
他写道:“今陛下且俯纳科臣之言,用石甃砌,以为亿万无疆之计矣。三省等遽欲毁之,忍乎哉?”
让万历皇帝认为反对意见针对的是皇帝本人。
潘季驯为了说明其治河方法的合理性,甚至把“黄淮合流”奉为维护祖陵风水的根基,“黄淮合流入海,为水会天心,万水朝宗,真万世帝王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