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孟的左手掌骨被自己抽了出来,鲜血滴落在银沥的右肩上,早就冻僵的肉身突然多了一点暖意。
“小孟何必……”银沥只能用虚弱的魂识与她对话,“你没有法力,会被他发现的。”
“没事的银沥上神……我能承受……虽然我真的很想要得到长生渡,但我的理智还在,我已经坑骗过你一次,我无法再让自己对你做这么残忍的事”说着说着,小孟又开始抽泣了,“……对不起上神……是我对不起你和韩拾一……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我不该为了一己私欲让你们受苦……我没什么用,甚至不值一提,但是这么做能让你少受点痛苦,也就值得了……”
第一批被迫动手的人,在弥胥喊停止的时候,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骨头,银沥这时才发现,原来不止小孟一人用自己的骨头来代替他受罪,还有另外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死神也和她做了一样的事,他们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受伤的手藏在黑色长袍之下,企图在弥胥面前蒙混过关。
幼稚。
但勇敢。
银沥突然觉得,好像身体又没有那么痛了。
“哼,你们几个,真是自作聪明!”弥胥一眼就看穿了小孟他们几人的小动作,瞬间暴怒地用缚神锁锁住了他们几人的脖子,将他们悬吊在半空中杀鸡儆猴,他没有立刻动手杀了小孟他们,只等他们自己慢慢窒息而亡。
“既然你们这群死神当得这么有骨气,下一批就换天神们来吧,我很公平的,每个人都有机会享受长生渡带来的好处,至于珍不珍惜这次机会,就要看你们自己了。”弥胥将目光掉转到那一群战战兢兢的天兵天将身上,随后两手一伸,数十名天兵被他抓到了银沥的血淋淋的肉身跟前。
“动手!”
随着弥胥一声令下,所有天兵都被迫抬起双手,继续在银沥皮开肉绽的身体上抽筋剥骨……
“得罪了上神!”
“上神,抱歉,我也是被逼的……”
“上神,千万不要怪罪于我啊……”
……
就在十多双手掌准备伸向银沥的时候,他们的动作突然在空中停止,无形之中,两股力量在不断抗衡。
弥胥警惕地四周张望:“是谁!给我出来!”
轰隆——
一声巨响平地炸起,围绕在银沥周围的所有天兵瞬间被一股巨力冲飞了出去,深深砸进了雪山之中,这种力度,就算不死也骨折。
弥胥的法力第一次失效,巨力的余波顺着他操控的无形丝线波及到他身上,在药风的肉身上逼出了内伤,浓烈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洒了一地。
就在此刻,韩拾一的身影急剧从天而降,平静的雪地顿时扬起狂风,乱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看见银沥的身体被冰锥贯穿在半空中的那一刻,寒冰似的杀意瞬间涌上韩拾一眼中,他怒吼道:“弥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剔骨4
顷刻间,神墓周围黑云密布,天地之间变得昏暗无光,雪原上空,滚滚密云如同滔天巨浪,不断翻涌下沉,向地面的人袭来。
“糟了!是阴气!”
“这么多的阴气是怎么来到神墓的?!”
“是鬼神的力量啊!你没听说过吗?幽谷重启,鬼神归位!他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幽谷鬼神?!”
“可是……鬼神怎么会来救银沥上神?他们认识吗?”
砰——砰——砰——
几声爆破声平地响起,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他们还未来得及用手捂住耳朵,就看见贯穿银沥的那数十道高耸的冰锥瞬间化成了筛粉!
半空中,银沥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失重地往坚硬无比的结冰的地面坠落。他皮肤冻得发紫,四肢的骨头被拆得七零八落,肉身飘摇地往下沉。这一刻他感到无比疲惫,想要阖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
但下一秒,身体被一股温暖的力量接下,力度轻盈舒适,小心翼翼的,仿佛多用一点力气都怕他疼。
银沥睁开沉重的眼皮,疲惫地看了韩拾一一眼,又轻轻阖上。韩拾一的一滴泪啪嗒地落到他脸上,很热很烫。
“韩拾一,你怎么现在才来。”他的声音已经沙哑,根本开不了口,是用仅存清醒的魂识对韩拾一说的。
“对不起,银沥哥……我来晚了……”就算是魂识对话,韩拾一的声音听起来也是哽咽的。
“韩拾一,我知道……是谁换了岚城那位少年将军的命了……是弥胥,一直都是他……”
“好,我知道了,我帮你报仇。”韩拾一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银沥脸上,他怕沾湿他的脸,又温柔地用指腹擦去沾在他脸上的泪和血。
“疼吗?是不是很疼?”温暖的结界内,韩拾一缓缓抱着银沥降落地面,同时从手心输出法力缝补他残破的肉身。可是银沥的金身体质与众不同,只有他自己的魂线才能彻底将他的肉身治愈,现在他没有法力,召唤魂线的出口也被弥胥用缚神锁封印了,当下韩拾一输给他的的法力只是杯水车薪。
其实银沥早就没有了痛感,他已经麻木了:“没用的……缚神锁封住了魂线,没有魂线,我的肉身就没法自愈……”
银沥的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手指和脚趾多处骨头都不见了踪影,腹部多处贯穿,导致脊椎断裂,他的身体现在软得像一滩烂泥,不久前还气势如虹的银沥上神,现在竟坐都坐不直身体……
韩拾一抱着他心爱的、残缺的神明,如同捧着一尊一碰就碎的神像,他想要靠得他更近一些,却又不敢用力,也不敢呼吸,生怕稍稍一用力,银沥就会在他面前化为粉末,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