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我……我没事……啊……”
顷刻间眼前的画面扭曲撕扯、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被拉长,最后变成一声嗡鸣,消失在他们耳中。
他们二人的魂识皆变得不清醒了,几乎同时陷入了混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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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阴阳路上,钱坤乘着九婴下海数次,终于在一片血海中捞出了魂主覃德。
钱坤浑身浴血,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泡成了红色,尽管他很害怕鬼魂,但他还是克服了自己,顺利捞出了魂主。只见他学着相宁的样子,用牵魂绳捆住魂主的腰和手,将人提拉回来结界之中。
“相宁!我找到覃德了!”钱坤本想回到结界内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不曾想最靠谱的相宁当着自己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几乎同一时间,鬼神韩玦和银沥的肉身也受到了牵连,他们禁闭的眼中流下了长长的两道血泪。
这让唯一一个普通凡人钱坤一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去帮相宁擦口中的血,还是该帮银沥和韩玦。
他将覃德的魂体安放到明老四身边,最后还是选择了先去帮相宁擦去他脸上的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的布,只好用手帮相宁擦嘴角,可他忘了自己刚从血海中浮出来,手上全是血迹,本来相宁脸上没沾多少血的,这一擦倒是把相宁那种火烧过的脸擦得更加恐怖了。
“……”相宁看了看他的手,无言以对。
“……”为了避免尴尬,钱坤机灵地转移了话题,紧张地抱着相宁的肩膀摇了摇:“没事吧相宁?你可别吓我!”
他忽然回想起十年前,曾经韩拾一和银沥穿魂的时候也出过一次意外,但当时相宁比现在淡定多了!
这次为何相宁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们两个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我没事。”
穿魂术的阵鼎需要在外面源源不断输送法力以保持穿魂者的魂识清醒,这对于作鼎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损耗,相宁并不精通此术,他坚持良久后肉身还是受到了损害,以至于不慎中断了法力的传送。
“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现在这里只有你一个靠谱的,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走出这阴阳路啊?!你可要给我坚持住了!我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就靠你了!”真是一波未停一波又起,钱坤吓得说话语速都快了几倍。
“我没事,但……但他们有事。”相宁别过脸去,指向对面坐着不动的银沥和韩玦。
钱坤眼皮猛地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怎……此话怎讲?”
“刚才我法力中断,他们的魂识在穿魂回溯中可能陷入了混沌状态。”
“请说人话?”过了这么多年,他们神仙稍微深奥一点的话钱坤还是理解不了。
“通俗来说,穿魂回溯中,记忆中覃德的身体相当于他们的保护壳,而我在外面作鼎施法,就是为了保护这个保护壳稳定运行,保护壳子中的他们魂识清醒,可我刚才不小心中断了法力……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已经被甩出了覃德的壳子,被吸到回溯线上的某个记忆碎片中里去了,如果他们的魂识陷入混沌,极有可能会忘却自己的身份,永久留在穿魂的回溯线上。”
“那就是说,他们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是的。”
“你现在重新施法还有用吗?不能像我刚才大海捞针一样捞捞他们吗?”
相宁垂下眼睫,摇了摇头:“如果此时此刻作鼎的是浮光君或者是巅峰时期的银沥上神兴许还有得救,但是我能力有限,只能等内息平稳后再试一试。”
钱坤顿时警铃大作,他焦急地看向相宁:“可是还没找到韩拾一啊!还没找到韩拾一,银沥也要折进去了……这让我将来百年之后怎么跟韩拾一交代啊?”
相宁抿了抿嘴角,思索几番,还是决定告诉他:“其实有一件事我隐瞒了你。是韩拾一要求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他不想让银沥这么快就找到自己,现在我告诉你,你不要太惊讶。”
“什么啊?你赶紧说别卖关子!”
相宁两眼一闭,随手指向鬼神韩玦的肉身:“这位,便是你要找的韩拾一。”
钱坤眨了眨眼,看看样子与韩拾一一点不沾边的韩玦,又回头看看相宁,歪着头满脸疑惑问他:“相宁我觉得你需要去我们人间挂个眼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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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8
森寒的竹林中,凉风轻轻拂面而过,片片竹叶在风中旋转了无数圈,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
突然,有一股力度在银沥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属于他自己的意识这才苏醒。
“将军,墓碑上的这些字怎么念?”
银沥侧过脸去,是那个小乞丐,他的衣衫褴褛缝缝补补,脏兮兮的脸被泪水洗去了大半污渍,看上去依然是脏脏的,但现在堪堪能看清他的模样了,他头上仔仔细细地戴了一圈崭新的白布条。
小乞丐没有钱买布,这条给亲人戴孝的白涤,应该都是别人从自己袖套上撕下来给他戴上的。
银沥看向小乞丐,他觉得对方也正在看自己。
奇怪的是,银沥没有回答他,却有另一道春风和煦般的声音从他这具身体里发了出来:“这里刻着的字是‘吾家阿公,半生饥寒,半生病苦……”
银沥定眼一看,前方的小土丘前,竖着一个简陋的木头墓碑,有人用刀在上面刻了字,他认出来那俨然是羽国的文字。
这具身体发出的声音还在继续往下念,银沥也不约而同的跟着他顺着后面的文字念了出来:“冷无衣,饥无食。独存善心,以血养吾。今日脱身,安享极乐。吾于此,跪谢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