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钱袋子里若只是银钱丢了也就丢了,可里面还有个不值钱的物件对我比较重要,麻烦各位配合我搜一下身。”将军的声线温润如绸,没有刻意要刁难他们的意思。随后他一摆手,示意覃德去对在座的茶客逐个搜身。
小偷小摸的事情见惯不怪,尤其是兵荒马乱时期就更多了。这些茶客们顶多咕囔几句,没有不配合的,覃德搜完一个又一个,没有人身上带着将军的锦囊。
“奇了怪了,难道那小贼早就不在茶馆里了?”覃德凶神恶煞盯着茶馆内的人,想恐吓一下他们,让小贼主动出来承认。
“不,一定还在茶馆里,我娘亲留给我的玉佩有灵性,我能感觉到它离我不远,就在这里面。”将军鹰眼一般锐利的目光再次逡巡了一遍茶馆,最后将目光落在门口几个木桶上。
覃德和自家将军对视一眼便心领神会,他走到木桶跟前,二话不说一拳砸了下去,其中一只木桶当即被他砸了个粉碎。
一个毛发凌乱,衣着破烂的小乞丐,瑟瑟发抖地抬起眼睛看向他。
“怎么是你?!”
将军也愣了,赶紧走上前去,“小乞丐,你好了?”
小乞丐脸上又脏兮兮的,因太过消瘦,两只眼珠子显得尤其大。当将军走到他跟前时,他枯竭的眼中倒影着将军丰神俊逸的脸,他大概是没见过如此好看的人,一时看得出了神,似乎忘记了要回答他的问题。
将军看向他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麻布锦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为何偷东西?”
“我们将军那日救了你一命,你就这样报答他?你有没有良心!”覃德揪起小乞丐的领子,一介武夫遇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拎到了半空中。
覃德从小乞丐手中抢回锦囊,径直递给了将军。
“小小年纪好的不学,便要行偷窃之事!你这种小祸害,那天我就说该直接让你死在城门之下!偷谁不好,便要偷我们将军!”
“放开……放开我!”小乞丐张着口大喊大叫,两只脚在空中使劲蹬,怎么都摆脱不了覃德的控制。
“先放下他!”将军查看了一遍锦囊,紧张地说:“我的玉佩不在里面!”
“臭小子真是狡猾!居然还会把东西藏起来!”覃德将小乞丐摔下地板,小孩子的骨头很脆,落地的瞬间膝盖就发出关节断裂的咔嚓声。
茶馆里的人看见小偷被揪了出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喊着要打死他,反正不过一个乞丐,也没爹没妈的,死一个不算什么。
小乞丐身形矮小,看上去约莫四五岁的年龄,他在地上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兔子那般娇小。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覃德顺势就要给小乞丐来上一拳,但拳头刚使出去,就被将军一掌拦住了。
拳风从小乞丐脸上划过,他睁大眼睛看向挡在他跟前的将军,眼睛很快布了一圈湿润。
他一次,又一次救了自己。
将军蹲下身来,温和地看向他:“你拿了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信物,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可以还给我吗?”
“将军!你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他听得进去吗?这有娘生没娘养的……”
“闭嘴!”
将军没有回头看他,但覃德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了,只好吃力不讨好地闭上自己的嘴巴。
“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那枚玉佩不值钱,能不能把玉佩还给我?”将军向他摊开了干净的手心,颇有耐心地等待他归还自己的东西。
小乞丐看了看将军的手心,又看了看将军真挚的脸,突然哇地哭了出来:“我……我爷阿公死了……我想给他、给他订一副棺材……”
听完小乞丐的话,将军摊开的手心默默合了起来,他安慰小乞丐:“我那枚玉佩不值钱,你的阿公在哪?我随你去,安葬他。”
小乞丐哭声停了下来,胆怯地问他:“真的?”
将军答:“真的。”
于是小乞丐从衣服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白玉玉佩,但他拿玉佩的手刚伸到一半,又立刻折了回去。
将军以为他要欺骗自己,刚想从他手中抢玉佩回来,却见小乞丐小心翼翼地拿玉佩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又用力擦了擦沾了眼泪的手掌,才再将玉佩递还给他。
将军接过那枚白玉玉佩的时候,瞥见小乞丐的手指依旧是黑的,指甲上沾满了泥土。
此时此刻,覃德的身躯内,银沥依然目睹了一切,看见将军手中的玉佩时,他的双手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那枚玉佩……”
那枚玉佩他见过,四朵混乱交缠的木兰花,绝对没错!是韩拾一爷爷留下来的,不对!准确来说,是时闻雪留给韩拾一的!
一瞬间有无数疑问在脑海中如烟花一样炸开,炸得银沥眼花缭乱,头晕目眩,“为什么……为什么玉佩的主人是将军?难道少年将军是韩拾一的前世?”
与此同时,韩玦的心脏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比银沥更清楚那枚玉佩的形状,因为那枚玉佩早就成了他的真身,此刻有一半就在他心脏的位置供养他的生命!
心脏的位置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他还是感到苦不堪言!他地捂着胸口后退了几步,靠在魂识空间的边缘位置,用力地喘息着,像是失去了听觉一样,完全听不见银沥在说什么。
然而银沥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他头痛得跪倒在地上,不断拍打自己的脑袋,似乎想将忽然出现在脑海里的东西赶走。
“韩玦,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