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错不悔改,边哭边指着明老四说:“他是外地来的流浪汉,凭什么给他吃的!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就算不是你们镇子的人,他也是受难者一员。灾难之下,众生平等,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没有贵贱、尊卑、户籍之分。”
黄沙滚滚袭来,乌泱泱的人群之中,少年将军声如劲松敲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有资格领取粮食和水。”
霎时间,涌动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过去半个月,强烈的沙暴冲刷他们的眼球都没有让他们落泪,但今日,路过的少年将军一番话,却让他们所有人都流下了泪水。
难民们如饥似渴,一边啃馒头一边喝水,他们都在想,是不是过了今天,他们就能得救了,是不是过了今天,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可惜的是,难民们想象的救赎,并没有如期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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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4
“十日已过,派去的人还未回信吗?”
进入这座边陲沙漠小镇的第一天,将军便让随身机灵的手下快马前往最近的郡城搬救兵前来镇灾,自己和副将则留守小镇救助伤亡的镇民。快马五日之内必定能抵达郡城,可是如今整整十日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信。
“会不会是沿途为了躲避风沙导致延迟了?”副将大胆推测。
“通往郡城的方向是东面,而沙暴是从北面直袭过来的,按理说不会影响他的去路。”接连十日在沙暴中心小镇接济、救助伤亡群众,年轻的将军几乎没合过眼,他独自一人坐在被荒沙掩埋得只剩下房顶的城门之上,不堪疲惫地靠着墙眺望远方,一脸的倦容。
“将军,你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这是你前天匀给末将的水,你就喝一口吧。”副将年龄比他大上几岁,是经他一手提拔教导出来的,对他一向忠心耿耿。两人私下不讲究上下级之分,副将一向把他当成自家弟弟看待。
“不了,你留着喝吧。”多日不沾水,将军的唇早就干得开裂,甚至渗出了血丝,稍微一动嘴,翘起的死皮就会拉扯出痛感。可这种程度的疼痛对久经沙场的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副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举着那半壶水:“将军!你就喝一点吧,救人归救人,莫要自己先倒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将军想要拉他起来,可副将力大如牛,几日没有进食的将军根本就拉不动。
“将军!听我一句劝,我们回国都吧!”副将双膝跪地抬头看着他,几乎声泪俱下,“国王急召你回去,摆明了就是忌惮你啊!在这种情况下,各地驻守大臣都对你避之不及,所以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帮你?你在此处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国王早就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向你应兵了,你却还想着会有其他郡城派人来救灾……不是天荒夜谭吗?”
其实少年将军比谁都明白,古往今来新王登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都会先杀鸡儆猴给群臣一个下马威,他不过是运气不好,成了国王选中的那只鸡罢了。
他本是将门之后,五岁那年,父亲突发恶疾一夜毙命,不料父亲尸骨未寒,他便被人送往边境驻守,自此远离了朝堂。
有人说将门意图谋反,留他一条小命是老国王最后的仁慈。
又有人说将门对皇室有恩,让他远离朝堂是为了护他成长……
总之众说纷纶,年幼的小将军一夜之间被迫长大。
然而被送到战场的他并没有受到优待,原本众星拱月的小公子沦为所有人的笑柄。转眼间十几年过去,他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在那边域的沙场中杀出重围的了,只记得春天能把他小小身躯吹飞的飓风,夏天冲刷他鲜血淋漓的伤口大雨,秋天迷眼的风沙,冬天刺骨冰寒的大雪……
良久,年轻的将军终于开口说话,他的目光飘远,似是有万般无奈:“你说,我回去后,还能活着离开吗?”
“若真有那一日,末将定会以命相搏护将军周全!将军……若是继续留在这小镇,你不但救不了他们,你更救不了自己啊!伴君如伴虎,多延迟一日回国都,你就多一分危险……请将军即日出发吧!”副将说得没错,世界上没有什么兵器毒得过一国之君的疑心,要怪就怪他的将军这些年锋芒太盛,战绩累累,毕竟过于惊才绝艳的人,最容易成为他人的心病。
“好,我们走吧……”将军合了合目,约莫是想通了,“把军队的余粮都留给这里的灾民,我会尽快面圣禀明灾情,请求他……请求国王派来援兵和求援物资。”
副将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尘土,没再说什么。
就在两人转身离开之时,身后传来一道干哑的声音:“公子,赏我一口水吧?我用一枚起死回生的仙丹,与你交换……”
少年将军转过身,看见那只从褴褛的衣衫里伸出来的破烂的青瓦碗:“老人家,水可以给你,但莫要打诳语。既然你有起死回生的仙丹,你何不自己吃了它?”
流浪汉从远方逃到这座边陲小镇,无家可归的他大部分时间只能睡在街边,以至于他的衣服、头发、指甲里里外外都蒙了一层沙尘。
只见那流浪汉摇了摇头:“我罪孽深重,就算吃了这仙丹也无力回天,只好听天由命了。可将军你和我不一样,你小小年纪便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施恩不图报,将军心怀大义,你的命,值得上这一颗仙丹。”
原来如此,他们方才说的话全都被那流浪的老人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