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关上,回头对张浚笑道:“朕看你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怎么为国除奸!!”
张浚紧紧的抿了唇,不语。
我不紧不慢的伸了个懒腰,微微昂头,道:“那夜,躲在床底下,听得很过瘾吧?”
张浚看着我,目光中露出凌然之气,答道:“听出一身冷汗,陛下被岳飞蛊惑如斯,竟要效仿亡国昏君!臣直到同陛下崇政殿进谏之时,还不敢相信!”
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过身去,却听张浚继续说道:“直到现在,臣还是不愿相信!枢密副使,不过是收了岳飞的兵权,让他对陛下再无威胁,陛下居然因为此事,将臣拘留在此!十足的昏君之举!”
我气的七窍生烟,他开口昏君,闭口昏君,岳飞哪里招他惹他了?
淡淡的道:“那也是德远你自找的!”
日过正午,又听见有人通传,说岳飞求见。
回头看了张浚一眼,冷笑一声,拉开殿门,面无表情的对前来通传的小太监说道:“去告诉岳元帅,朕身体抱恙,并不想见他!告诉他的时候,大声一点。”
太阳偏西,再次用膳。
第二日,依旧身体抱恙,不上早朝。
张浚面色如常,同我耗着,不肯服软。
直到第三日,太阳偏西,才将张浚送出宫门,离开的时候,在他耳旁笑道:“张枢密,这次,媚上惑主这四个字,你坐定了!朕等着明日御史台的弹劾,不知你该如何在自辩不暇之时,再去管岳飞的闲事!”
张浚提了提领子,夕阳之下,面色坦然:“那也没什么,臣是文官,生杀大权,在陛下之手,不危社稷!”
我微微笑了笑,扬眉看着他,他对我行了礼,转身而去。
夕阳落在他身上,有些血的颜色。
转身,往回走,走上没两步,却看见岳飞正站在紫寰殿旁。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跟他多说话的好,想要绕道而行,却不想他却上前两步,拦到了我的面前。
他似是没睡好的样子,眼眶微陷,神色也有些憔悴。
看了我一眼,然后躬身道:“臣见过陛下!”
不能走的离他再近了,尤其是,这种非常时刻。
对他点了点头,道:“卿有何事?”
他未抬头,只从袖子里递上一本折子。
我也没接,拢了袖子,淡淡的道:“卿有事情,直接递到登闻院便可,朕自会批阅!”
他隔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是!”
他走的时候,我很想去看看他的背影,但是我知道,现在不行,因为,我此时若回头,那么,马上,那场将要掀起的狂风暴雨,就会打到他的身上。
带着太监走出两步,到了崇政殿后,才对一旁的公公道:“去,将秦相公找来,让他崇政殿觐见!”
罢官
这三天,累积的折子已经成了山,我随意翻了几本看了看,不出我意料,除了小部分说到什么秋税,什么要求肃清新党,什么祭祀等此类事情,大部分,都是就我这三天的表现,上书议事。
有些耿直点的,就直接骂我,说我荒淫无耻,猥亵臣子;稍微曲线点的,就骂张浚,说什么国之妖孽,媚上惑主,私德败坏,要求将其罢免;和风细雨的就开始扯国之根本,另立太子;暴风骤雨点的,就要求立皇后,肃清宫闱;最后,还有一名毫无官衔的汴京城百姓,通过鼓院上书,建议允许勾栏院豢养男妓。
记得岳飞应该也上了折子,正准备翻翻看他说的什么,便听见外面通传,秦桧到了。
频频召见秦桧单独议事,还是在一两年前,抓赵构赵佶,平范琼的时候。自从杜充兵变,在他府中过了一个多月后,就几乎没找过他单独议事了。
秦桧穿着深紫色的便服,圆领的袍子上,是一张依旧惨白的脸,眉弓很高,一双眼睛隐藏在暗影之中,鹰钩的鼻梁亦在脸上,落下黑黑的影子。
抬眼看了看周围,命所有人都出去。
黄公公最后一个走出去,我看见他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放下笔,站起身,寻思着,该怎么同秦桧说。
总不能照直说,张浚揪着我的小辫子,让我很不爽,所以,你也去,把张浚的小辫子给我揪出来,让我什么时候想办他,就能办他。
在殿中转了两圈,还是没想好,却听秦桧在身后道:“恕臣妄言,陛下诏臣前来,可是为了张相公一事?”
我不置可否,只站住,回过身望着秦桧。
秦桧的头依然低着,眼睛,也很规矩的看着自己的脚尖。继续说道:“不知陛下,是准备赐他三尺白绫,还是凤冠霞帔?”
我想了想,转了转自己手上的白玉扳指,道:“他是国相兼枢密,此次北伐,他亦功不可没,三尺白绫恐怕是没可能了!”
秦桧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只躬身道:“臣明白了,臣这就去帮陛下办妥!”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不用我多半句话,他就能准确的将我想要办的事情办好?
不露声色的问道:“不知秦卿准备怎么办这件事?”
秦桧这才抬起头,眼中有着某种神色一闪而过,太快了,我还未判断出那是什么,他就已经换上了波澜不惊的表情,看着我道:“陛下既然喜欢张相公,臣派人,去将他的三个老婆解决掉。然后明日在朝堂上,联合御史一起弹劾张相公,逼的他辞官;到时候,他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即可任由陛下随意享用。”
我的脑袋后面挂上了一滴汗,我可不敢享用张浚这么个刺头,对着秦桧笑了一笑,道:“秦卿想多了,朕并非这个意思。张浚也不过如此,朕并不留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