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有些诧异,我是等岳飞走了才睡的,他如何知道,我已经睡熟了?
不及细想,取了佩剑戴在身上,有取了弓箭,对刘光世道:“走,一起去北门处看看!”
刘光世跟在我一旁,一面走,一面急道:“北门危险,陛下不可亲自涉险,若是万一让金兵认出陛下,后果不堪设想,陛下,还是听岳帅的,不如……不如继续睡……”
我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刘光世两眼,头戴紫金冠,身穿白色蜀锦袍,锦袍领边还绣着繁复精美的鸟兽云图,腰间的玉带上,夜明珠正发出莹柔的光来,手中拿的,也不是刀剑,而是一柄白羽扇。
对他微微一笑,扬眉道:“刘爱卿不必担心朕被金兵认出来。咱们两个站到一起,单看打扮,就知你比朕更加尊贵了!”
尚未到北门,就听见厮杀之声,以及炮石砸到城墙上的声音,数年前,开封被金兵保卫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只是城中的布置,又略有不同。
往日城内的大炮,都是装在城墙之上,然而此刻这里的抛石车,却是在城内地上,城墙上的女墙头,亦不是品字形,而是改成了锥形,两边挂着的,也不是网兜,而是锥形的洞子。
城墙上每隔数米,就有一人,举着旗子,时不时朝城下传达着些信号。
城下的抛石车,就根据城楼上的人传达的这些信号,调整方向,位置。
举目望去,炮石虽然密集,可并未看到当日开封城头的血流成河之状,甚至,连伤员,都没有一个。
城中的士兵来往有序,毫无惊慌之色。抛石车用的炮石,有的是石头,有的却是泥丸所做。
岳飞正站在离城门不远处的位置,和他身旁的一个身穿灰色袄子的人在说些什么。
我朝他走上两步,站定,然后开口:“怎么回事?是谁的部队前来进攻?”
在背后,看不见岳飞的神色,只看见他浑身一震,回过头来,看着我,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翻,然后问道:“吵到陛下了?”
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还好,朕半夜睡不着,就四处逛逛,恰巧听见说金兵前来,就顺道过来看看!”
岳飞躬身道:“已无大碍,陛下可放心睡觉!”
我尚未回答,就听见站在岳飞身旁的那名官员说道:“岳帅何不据实禀报?”
我这才朝那名官员看去,二十多岁年纪,脸有些圆,带着婴儿肥,身材亦微胖,五官极为普通,倒是一双眼睛,看起来万分灵动。
对岳飞冷笑一声,朝那名官员道:“你说,是怎么回事?”
那名官员对我行了礼,这才说道:“回陛下,情况恐怕不太妙!金兵似乎是得到陛下在此的消息,前来进攻的人,多了数倍不说,居然还抬出了抛石车,想要强行攻城。此间恐怕只是金兵的先头部队,等过不多久,大部队也许就要到了!”
我点了点头,看了岳飞一眼,他亦正看着我。
连忙将视线移开,对他淡淡的道:“被你说中了,那也没什么,朕又不是没见过金兵,来就来好了!此次带兵前来的人是哪个?”
岳飞微一沉吟,然后答道:“完颜兀术!”
城外抛来的石块渐稀,我站在岳飞身旁,一时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过了半晌,才道:“几年没见他了,也不知他是不是还是那个样子!朕倒想亲上城楼会一会这个什么大金国第一美男!”
岳飞不语,见我想抬脚跨上石阶,忙伸手拦住,挡在我面前,看了我一眼,又将目光移向别处,道:“兀术用兵,好逞强斗狠,不计后果。正是如此,臣才担心。他这次不过是前来试探虚实,如若此刻亲眼见到陛下在此,调动所有兵力,不管它处,只攻真定,翌日即便胜了,可陛下若有闪失……”
我冷笑一声,将他拦在我面前的手打开,将声音微微提高了一些,道:“若是城外来的人是完颜粘罕,朕也许会有所顾忌。完颜兀术而已,有勇无谋,比你差多了,你在这里,朕还怕他?”
走过他的身侧,路过他耳边的时候,低声说道:“我若没了,你就不用担心被扣上佞幸的帽子,不是很好么?”
他尚未缩回的手,猛然捉住我的手腕,止住我的去路,亦压低声音,带着些许怒意,道:“是你的命重要,还是同我赌气重要?何苦来如此不知自……”
岳飞的话尚未说完,尚在城楼下的那名身材微胖,身穿灰色袄子的官员便也跟了上来,在我身后对岳飞笑道:“岳帅不须如此紧张,金兵的抛石车,已经尽数被我军砸毁,现在上城楼,只要小心些,不会有险!”
我阴着脸,甩开岳飞的手,对迎上来的那名官员微微一笑,道:“你很好,有胆识!叫什么名字?”
那名微胖的官员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答道:“回陛下,臣名陈规,陛下亲自任命的真定府知府!”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这个名字倒是听说了很长时间,只一直没见到过人,晚间见此处官员的时候还在纳闷,怎么知府没看见人影,却不想打退金兵数次进攻,又新创许多守城之法的陈规,竟然长得如此其貌不扬。
岳飞发怒[]
在城楼上走了两步,想了想,回过头,看着站在城楼下颇为犹豫的刘光世,对他笑道:“刘卿家上来陪朕!”
刘光世哭丧着脸,一步三挪的挪到城楼上,站在我身边,我见了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了,对他笑道:“怎么,后悔跟朕一块出来?”
刘光世万般无奈,摇头叹息,对我道:“陛下当真是半点都不怜惜臣,硬要拿臣做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