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了挥手,淡淡的道:“你的衣裳破了,呵,朕居然将你的官袍给撕了,好好的朕同自己过不去做什么,还得让户部出钱给再做一套……”
我转过身去,重新坐在御座前,提起笔,批折子。
写下去的字,有些颤抖。
只听见他的声音响起:“臣先告退了!”
我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道:“知道了,只是以后上朝,没有要事,别来迟了!朕虽不在意,可御史恐怕会弹劾你!”
他低低的答了一声是,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
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了,才又低下头,继续批折子。
嘴角带着笑,手下的字也写得稳健。
可还是有一滴水滴,滴在我刚刚写的那个“不准”二字上,将红色的朱砂化开,如同我心中滴出的血一般。
到了傍晚时分,我正在练习射箭,一旁的黄公公启奏,说是秦桧求见。
有些奇怪,他来做什么?
懒得再去装一本正经的样子等他,对黄公公说道:“让他有什么事情,到这里来见朕!”
黄公公一路小跑着去了,过了片刻,便听见有脚步声。
瞄准靶心,一箭射出,将我先前射出的那支箭从中劈开,直插入靶心。
再次张开弓箭,头也不回,问秦桧道:“秦卿前来,有什么事情?”
只听得秦桧在身旁说道:“也没什么事情,臣就是觉得奇怪,陛下早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皱了皱眉,扭过头,上下打量了秦桧一眼,问道:“你在说些什么,朕听不太明白!”
秦桧躬身,双手递上一份折子。
我打开来看,上面正是我写的不准二字,水渍晕开的那本。
合上,不露声色的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秦桧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道:“陛下早上,不是对吴阶出任关陕宣抚使一职,表示同意么?怎么忽然又不准了?”
我一愣,连忙又重新将折子打开,细细看了一遍,隔了半晌,才讷讷的说道:“那个,朕一时不察,写错了,你再去写一张熟状上来,朕重新批好了!”
秦桧哦了一声,却并未离去,看了我两眼,又说道:“陛下这两日,心情似乎很不好,不知是为了何事,臣可否为陛下分忧?”
我紧紧抿着唇,不去说话,过了半晌,才道:“朕并不想立后,你去想个办法,让德远以后别老提这个事情了!”
秦桧露出颇为为难的表情,道:“这,臣说的话,张相公怎会听?他那脾气,出了名的,谁敢惹他?再说他说的也有些道理,陛下不如……”
我哼了一声,不悦的甩袖而去,将秦桧仍在原地,走了两步,猛然回过头来,对一旁的黄公公说道:“去把张浚找来,朕有事情要问他!”
黄公公愣了愣,然后一路小跑着去了。
我依旧在崇政殿等着张浚,不过多时,他就到了。
往日看他都觉得挺顺眼,今天却有些扎眼,想要发脾气,可他平日做事,并无半点过错,应对也得体,根本没处发泄。
隔了半晌,才问道:“德远你劝朕早立皇后,可有合适的人选?”
张浚回答的倒是万分得体,更是万分圆滑:“臣只关心国家社稷,国不可无后,更不可无嗣。至于这人是谁,请陛下恕臣愚钝,难以帮陛下参详。”
有些不满的嗯了一声,没说话。
隔了一会,才道:“应付河北,关陕,河东等路的粮草,都支发了么?”
张浚躬身答道:“都已安排妥当!”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对张浚说道:“你是宰相,又兼枢密使,正好岳飞回来,你去同他商量商量,拿出个平定金兵的法子来!成日里这么打仗,都三年了,再这么下去,朝廷也吃不消!”
张浚点头称是,我想了想,又道:“若是定下来的话,就同朕说上一说。你前去督促各处,应付协调,嗯,还有,那个,岳飞准备讨老婆了,他家里又没甚人,小的小,老的老,你派人去帮忙张罗张罗,顺带把新娘子从河北接回来!”
张浚微微愣了愣,看了我一眼,只说道:“陛下一齐交代下来这么多事,不知该先办哪一件?”
我皱眉不悦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朕说么?自己觉得那个重要,就先办那个!”
93北伐[]
张浚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问道:“那不知岳帅娶亲用的银子,是户部支发,还是内藏库的支?”
我猛然一拍桌子,怒道:“张浚你动动脑子,他娶老婆,还要让朕给钱吗?”
张浚愕然,狐疑的看了我两眼,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许久没去过后宫了,今日黄昏进去的时候,竟觉得有些萧索,宫妃自然是没几个,就连宫女都不多,路过以前皇后住的坤宁殿,黑乎乎的一片,我有些不悦,对一旁的黄公公说道:“谁管这块儿?怎么连盏灯也没?”
黄公公总算是知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答道:“回陛下,坤宁殿自从圣人去了之后,就没人住了,陛下前些日子又遣散了一批宫女,这坤宁殿的宫女就被派到其它各殿去了,只白天来此处打扫,夜间没人,所以也没点灯……”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站在这里,感慨良多。
究竟什么时候,会有一个飘着饭菜香味的房子,点着橘黄色的灯等我回去呢?
沉吟片刻,准备转身离去,却不料里面竟然传来了一阵颇为凄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