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听到赵棣召唤,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跟随宫人返回寝殿。
一踏进房门,便瞧见赵棣在宫人的侍奉下半倚在床榻之上,手中端着药碗,正慢慢吞咽着苦涩的汤药。
他轻手轻脚地走近,只见赵棣那原本俊朗的面庞因生病而略显憔悴,但其神色仍旧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丞相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之情,轻声劝慰道:“君上,龙体为重,请务必多加保重啊!”
赵棣似乎并未在意丞相的关心,只是微微颔示意,然后对身边的宫人道:“给丞相搬个蒲团过来。”
待宫人将蒲团放置好后,赵棣继续专注于眼前的药碗,一口接一口地喝下剩余的药液。
待到最后一滴药水入喉,赵棣摆了摆手,让殿内所有侍奉的宫人尽数退下。
一时间,宽敞的寝殿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赵棣靠在凭几之上,眼神幽深地凝视着跪地的丞相,声音低沉地道:“丞相,对于此事,你究竟作何想法?”
此时,屋外的雨势愈凶猛,豆大的雨点猛烈地敲打着窗户,仿佛也在敲击着丞相紧张的心弦。
尽管屋内温度适宜,丞相却感到自己的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湿漉漉的一片,他下意识地抬起衣袖擦拭额头,喉咙干涩难耐。
“君上……”
丞相张了张口,却现自己的声音竟有些沙哑。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说道。
“君上明鉴,微臣身为两朝元老,受先帝所托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如今遇到这般棘手之事,微臣自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先帝与陛下的信任。只是眼下局势复杂,还需从长计议……”
话未说完,便被赵棣抬手打断,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位神色紧张的丞相,深深地吸了口气。
“丞相不必如此拘谨,寡人知道你忠心耿耿。既是议事,不妨直言不讳。只要出点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寡人都会酌情考虑。”
他心中明白,接下来丞相即将说出的话语,极有可能与自己先前所预料的完全一致。
丞相听闻此言,眼眶瞬间泛起一层红晕,尽管他已身居高位多年,但其天资实非出众之辈。
往昔,当赵棣身为太子之时,政务多由扶祁二人操持,而他几乎未能涉足其中。
“君上,倘若越公有在,任何难题必能迎刃而解。”
“是寡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力守护这南燕的黎民百姓。”
赵棣沉重地叹息一声,齐王清君侧分明是寻找托词罢了。
然而一旦开战,百姓必将陷入苦难深重的境地,面对如此局面,他又怎能无愧于心,有颜面去拜见南燕的列祖列宗呢?
此时此刻,丞相正跪坐在蒲团之上,偷瞄了一眼赵棣那凝重的神情后,顿感如芒在背般的不安。
赵棣紧抿双唇,沉默不语,脸上流露出一种冷漠而深沉的神情,令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他缓缓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却立刻感受到那浓烈的苦涩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扶祁必须死吗?”赵棣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似乎带着一丝无奈和不甘。
"君上,我们不能轻易开战啊。"丞相轻声说道,语气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担忧。
赵棣微微抬起头,目光凝视着丞相,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悠悠地开口。
“丞相,扶祁乃寡人的仲父,因齐王谋反一事将其处死,天下人会怎样看待寡人?”
丞相心中暗自叹息,在燕宣公时期,他曾多次劝谏燕宣公不要过分沉溺于男色之中。
然而,扶祁凭借其聪明才智和权谋手段,逐渐爬上了高位,有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
尽管扶祁直到赵棣监国时才开始干涉朝政,但当时他仅以赵棣仲父的身份出现,并无实际官职。
可自赵棣即位后,便赐予扶祁卿大夫之位。
就连之前,公子源离奇死亡,扶祁也销声匿迹,京城内谣言四起,纷纷传说公子源系扶祁所杀,面对这一系列变故,赵棣始终未作任何解释。
齐王以杀害越公来保护君王的名义动叛乱,如果扶祁还在,那么事情的真相迟早会被揭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