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渐渐清澈如初,语气放缓。
“我饿了,去吃饭。”
“叫姐。”
“解衣。”
元无忧:“?!”
自古大旱过后,必生大疫。
疫情虽能被人为所治愈、退散,可干旱天灾,却并非人力所能干预。
自年初,民间早有传闻说,南司州旱魃为虐。
而地处大齐与周国边境的木兰城,那传的更叫一个邪乎!
前些天鬼父产子的风波,不是自行消下去的,而是被另一个,更骇人听闻的事件给顶缸了。
只因边境附近,山脚河沿的村庄,总有男人夜里在家睡觉都会凭空失踪,甚至家里丢了男人都不用找,只需编好筐,等着到河边捡零件。
因为用不了三两日,便能在河边或山脚下寻见失踪人口了,介时就剩下血淋淋的骨头架子,还经常凑不出一套完整的全乎遗骸。
而死尸无一例外,都被尖牙啃得皮肉尽销,徒留一把骨头上盘着蛇虫鼠蚁,收拾残羹冷炙。
便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个传说,说上古时期被应龙杀于斩魃山的,上古四大僵尸始祖之一的女魃,靠吞食人间的怨气复活了,已经修炼成了有躯体的僵尸,专抓精壮的男子先奸后吃。
而且还挑嘴,抓走的如果是童男,能留全尸。
——今早起来,元无忧是被外面吵醒的,原来是有官兵来查证小麦还在不在,因她曾被掳到斩魃山,便怀疑她是斩魃山上下来的女魃。
元无忧一听就觉得是以讹传讹。
于是她撵走了官兵,安抚完小麦,便携着鲜卑少年,来到昨夜约定的木兰山北山脚下,给高长恭送鹿茸胶炖白芨。
少年老成的表姑姑,明明顶着稚气未脱的娃娃脸,穿紫裙梳垂髻,整个人娇艳的不得了。
偏偏拿一种极度悲悯、慈祥的目光注视着高长恭,语重心长的给他解释,说这些药膳对去腐生肌、活血散瘀如何如何有效。
高长恭都怀疑自己得了绝症,或是脸要烂了,故而对她的教诲只是点头和配合。
名贵药材想必也不好吃,把四侄子吃的面目狰狞,彼时他正盘腿坐在道边上,怀里抱个屉布包的碗,垂头丧气的一口一口往嘴里顺粥。
为了不让她继续、盯着自己吞药一般的吞粥,高长恭岔开话问,
“姑姑今日为何不勘察周围的地质了,却有闲情逸致又给我熬粥,又盯着我吃饭?”
“我来时候看了一圈,这地势不行啊。光田间井群布局就没法规划,就算当旱田使,也不堪绿肥种植和翻压,更别提作物轮作换茬了,根本都没有改造土性、熟土壤蓄水分,提高地力的必要。”
小表姑真没拿他当外人,也不解释全乎了,就直接否定了这片地不能用。
高长恭听得半知半解,但他胜在不懂就问,
“不是…姑姑你这得种了多少年地,总结的丰富经验和好眼力啊?我虽不如的魏朝府兵那般闲时种地、战时穿甲,但也算熟悉农桑了。但跟你一比,你就好像那府兵领家的闺女。”
他出声时嗓音有些低哑,听者却没注意。
元无忧被他这番话说的一阵心虚,她确实是西魏府兵领生的,她娘还是统管府兵的西魏女可汗呢,乃至华胥也是复《周礼》的府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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