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季母等到了院子里亮起的灯光,她马上给季月青使了个眼色,又竖起耳朵,听到房门被轻轻打开的声音,隔着窗子,又见院墙上的身影只有一个,不由心下暗喜。
四道不可告人的目光穿过玻璃窗,同时盯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出会心的冷笑。
当方子玉经过季母的那扇窗前时,恰好有一问一答跳入她的耳朵里,生生拽住了她的两只脚。
窗内,那对母女“嘁嘁喳喳”地说着,三声低两声高的。凡是想让窗外人听到的话,总能清楚地送出来。
方子玉听着听着,不禁心寒胆颤,接连打了几个哆嗦。
一时间,太多的问号一下涌进了方子玉的脑袋里,丫丫叉叉的,杂乱而拥挤,齐齐地戳着、刺着她的脑壳。
“婆婆为何一心希望我死掉?难道大姑姐也是她的同谋吗?”
“我没有死在产床上,她们又想将我活活烙死在土炕上?”
“为什么?她们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她们与我之间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吗?”
“大姑姐领养的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和月朋有关系吗?”
“肖、肖玲?她们说的那个女人好像叫肖玲?她又是谁?”
“月朋做了什么事?他难道真的会背叛我俩的感情吗?”
“不!不可能!月朋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对我的感情更是纯真而深厚的,他是决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事情的。”
“望舒!还有望舒,他是无辜的,他还那么小。他的亲奶奶和亲大姑会这样狠心吗?会狠心让他永远失去或离开自己的妈妈?”
“我、我该怎么办?是装作没听到?还是进去问个究竟?”
……
方子玉感觉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却不能也不敢挪动半步,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要走向哪里。
几个小时前,在坠落深沟的那一刻,季月朋没有弃她不顾,而是将她背的更紧。
只一瞬间,他俩的心已经完全交融在一起,再难分清你我。
暖黄色的灯光里,乌泱泱的小飞虫聚成一团,一只飞蛾猛地扑过去,撞在灯泡上,随着“叮”的一声脆响,飞蛾落在地上,痛苦地扑棱着翅膀,被惊扰的小飞虫迅散开,又很快聚拢。
“子玉,在有些人和事的中间,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不过,可不要小看了那层薄薄的纸,一旦捅破了,看到藏在后面的真相,你是否能坦然接受?或是断然舍弃?如果不能,千万不要去捅破它。”
爷爷的声音蓦然响起,穿过星河满载的苍穹,爷爷的话落下来,落在方子玉的心里,那些丫丫叉叉的问号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擦干眼泪,方子玉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梦游。从今后,她要更好的活着,好好和月朋一起过日子,好好陪伴望舒长大。
“子玉,你怎么了?整个人冷的像根冰棍一样。”
季月朋浑身酸疼,迷迷糊糊地问。
“月朋,我冷!我好冷啊!”
“你感冒了?”
“不、不是……好像、好像也有一点吧。”
“不烧啊!我还是起床找找,看看家里有没有感冒药。”
“不用!我不想吃药,睡、睡一觉就会好的。”
“再使劲往我怀里靠一靠,很快就不冷了。”
季月朋搂紧方子玉,将她肩头的被子掖紧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