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侧眸看了妲己,极深的眼眸中倒映出她低敛了眉眼的侧脸,眸光渐渐柔和,思及先前所言,面上又是忍不住浮现出些许笑意。笑着笑着,就有些呆了,直到妲己被他看的有些恼了,将酒杯塞到他手里时候,才收敛了些。
喜媚坐在妲己下首,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纤长的手指执着玉白的酒杯,对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比了比,颇有些陶醉的模样。眼神,却是带了笑意,一会儿在妲己和纣王身上绕个圈,一会儿在申公豹和小狐狸身上打个转。
只每每转到花狐貂和宝贝身上时候,都会莫名其妙地顿上一顿,然后自个儿抖一抖,才重新挪了开去。
这么看了一会儿,喜媚觉得有些无聊,便是将视线抛到了守在摘星楼下面的侍卫群里,一眼一个,看着那些年轻的英俊的侍卫们一个个红了脸低了头,不敢和自己直视的模样,抿着唇角将酒杯凑到唇边,无声的笑了起来。
小狐狸被申公豹搂在怀里,一并坐在了纣王和妲己的对面,面前的矮案上,根据妲己的要求,一盘盘放着的都是鸡,只在零星的角落里面,能够发现些绿油油的蔬菜和水灵灵的瓜果。
小狐狸抖了抖耳朵,拿毛茸茸的爪子撑着申公豹的手臂,向前探出了身子。申公豹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小狐狸眼见着就要载到矮案上的身子,将他重新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小狐狸看着快要到手的烤鸡又远了,有些不满地拿大尾巴敲了敲申公豹的手臂。
申公豹会意,却并没动手,低头看了在自己怀里,睁着黑乌乌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了盘子里油光水亮的烤鸡的小狐狸——他正比划着毛茸茸的爪子,对着那一盘鸡,在虚空里画着圈晃悠了爪尖来着——不觉就是微微勾了唇角,轻笑了起来。
花狐貂和宝贝坐在小狐狸下首,宝贝踩着葫芦,抱着比她身子还要大一点的玉杯啃得欢快,时不时还拿黑豆豆眼睛瞥一瞥桌子上盛了美酒的杯子。
而蹲在位子上的花狐貂,看着自己面前一大盆一大盆的绿叶子,再瞅瞅小狐狸桌子上一大盆一大盆的肉,不满了。
老子吃肉,不吃素!
花狐貂奋而跃起,爪子一扒拉,从小狐狸桌子上划拉了一块鸡过来,眨巴了眼睛啊呜一口咬在鸡腿上。
小狐狸一眯眼——胆子肥了啊。申公豹点头,摸摸小狐狸脑袋——师兄,先让他滋润一晚上,明天我再去教训教训他。对了,师兄你饿不饿啊,我看那边那只鸡烤的不错,要我拿给你吗?
就着申公豹的手啃了烤鸡的小狐狸愉快地甩了甩尾巴,满意地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师弟,就是好~
妲己看着小狐狸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唇角浅笑,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欢喜,然后再看看申公豹,居然莫名浮现出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
于是,久未回青丘的妲己疑惑了——莫非,自个儿真的认识这位前辈的娘亲?
要知道,因为狐性本那啥,在青丘之国中,虽然名义上都是一对一,但是实际上,那个关系复杂的,就是当事人自己怕是都数不清楚。这其实也是青丘之中大家都喜欢独居鲜少往来的原因之一,你说,这万一要是住一块儿,那天看对眼了之后才发现——哎呀,你不是我那谁谁的谁谁吗——这可就不好了。
所以,在青丘之中,年纪其实并不是计算辈分的依据。很可能,一只方才生下来的还没睁眼的小狐狸,人家几千岁的大狐狸见了,还要喊上一声叔伯公。后来大家都觉得麻烦,索性便是依着实力来判断,没成年的,见了成了年的统一称呼前辈,成了年的,除了那几只始祖级别的老狐狸,其余都是平辈想称。
只可惜,妲己已离青丘,许久,不曾听闻族人的消息,这一下,还是无法想起究竟有哪位和自己相似的姐妹,生出了看起来似乎尚且年幼却已经成年了的九尾天狐。
纣王一手执着青铜古朴的酒觞,一手在桌下扣了妲己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对了申公豹一举杯。极黑的眼瞳中流转了难言的光彩,敛去了柔和的神色,却是又似乎透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道长乃是阐教中人,寡人闻得阐教一众出手助周多次,而道长师兄姜子牙更是与周拜的丞相。”
他停顿了下,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显得有些冷漠,眸中神色却是锐利起来。
“阐教乃是道长师门,今日道长孤身前来说要相助于寡人。却是让寡人如何信服。”
申公豹手中动作不停,依着小狐狸的指示细心地从面前的烤鸡上撕下鸡翅膀,然后将油汪汪的鸡翅膀递到了小狐狸嘴边。听的纣王的话语,他只略略抬了眼,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吾虽为阐教门下,而我所认之人,唯有师兄。现今,我亦不是特来助你,不过是他们伤我师兄,我意难平罢了。”
小狐狸垂了眼睛,尖尖的耳朵抖了抖,拿毛茸茸爪子抱着鸡翅膀,一下一下地啃着,蓬松的大尾巴时不时甩动下。
仿佛没有听见申公豹的话语,小狐狸也不似前些时候那般,追着问去,只安安静静地坐在申公豹怀里。啃吧啃吧完鸡翅膀,小狐狸舔舔嘴巴,睁着黑乌乌的眼睛看了申公豹,拿尾巴尖缠着他的手臂。
“鸡汤。”
申公豹立马低了头,拿了碗从罐子里舀着鸡汤,小心地撇去了浮在澄澈汤面上的油花,还体贴的剜了个鸡腿放在汤碗里。将碗凑到小狐狸嘴巴边上,申公豹带了笑意地看着他拿爪子按了碗沿,吸溜吸溜小口喝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