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沈默地燃起了油灯,然後把墙角的小火炉搬到了床边,燃起了火光。
昏黄的灯火明明灭灭,重楼的脸蛋显出有些羸弱的苍白。
玉卿的动作很沈稳,伸手轻轻褪下重楼单薄的白衫,露出他有些瘦削修长的脊背。
那片我曾经无数次细细亲吻过的漂亮脊背上,斑驳的淡色伤痕交错纵横着,即使已经因为时光的流逝而褪色,可是还是留下了浅淡却痛彻心扉的痕迹。
玉卿从布垫上抽出一枚三寸多的细银针,在一旁的火炉上缓慢地烘烤着,接着,手法熟练地缓缓插入了重楼肩胛处的穴道。
“啊……”重楼趴在矮塌上的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单薄的唇间逸出痛楚难当的叫声。
我帮不上忙,却觉得心如绞痛。
玉卿眼神凝重,又从布垫上抽出了一枚银针。这次微微粗了些,十字花的针头,显得更加的可怕。
十字花的针头旋转着,缓慢地渐渐没入了柔韧的腰间。
重楼的手指死死的掐住床单,指甲因为用力而发白,狐狸眼里满是疼到了极点的湿润神色。
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听起来空洞而寂寞。昏黄的灯火也随风缓缓摇曳着。
我低头看着那双清澈剔透,纯真如孩童的琥珀色狐狸眼,忽然觉得有些失神。
从知道他没死的消息,再到来无涯领找他。这一切,都虚幻得好像置身於梦幻中一样。
可是此刻却忽然意识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不是麽?
我并不是玉卿的朋友,我并不是不知道他的过去。
我们之间的过往太过复杂,直至最後的怀疑和诀别。
不是简单的邂逅,更不是简单的重逢。
纵使他已经全部不记得,可是身上的伤痕却依旧刺目地留存着。
……
曾经无数次把带着单纯笑意的他搂在怀里,曾经无数次亲吻他微颤的纤长睫毛,曾经无数次把他压在身下占有。
或许我真的是老了。
老了,就总是想着过去,想得整个心房都为之疼痛。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曾经更加牢靠的东西了。
记忆是一条河,我们却站在河的两岸。
那场地狱般的浩劫坚定地流淌在彼此之间,他把决绝的背影留给我,血红色的泪洒了漫天。
我一个人坐在河床上,安静地把目光投向对面。
彼岸的他,遍体鳞伤却一脸孩童般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