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隐凤这个人,不算计别人的时候,倒也很好相处。
第一天我们两个人一起在兽皮榻上睡的时候,我出於这段时间的习惯,居然在早上不自觉地用腿压住了穹隐凤的腰,等我日上三竿才舒舒服服地睡醒的时候,发现我们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姿势不由愣了一下。
穹隐凤倒是不以为意,伸指从一旁的阁上摆着的小笼中拿出了一粒小笼包,很温柔地放在我嘴里:“你尝尝,这是闻名天下的福记小笼包,味道如何?”
我虽然还在迷蒙的状态,但是还是觉得这包子味道鲜甜,实在可谓是一绝。
穹隐凤伸手把我依旧放在他腰间的腿移开,才痛快地伸了个懒腰。
我抬头看着他披散着有些零乱的黑发,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想必是他醒来就被我压住了,也没挪地方,所以连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一下。
凛熙能为了我这样做不稀奇,可是放在穹门主身上就有点诡异了。
指了指他刚才随手放在右手边的书,我问道:“我能看一下麽?”
“那又有什麽不能。”穹隐凤笑了笑,把书递给我,才起身,从一旁拎出一件简洁的黑袍披在身上,撩开帘子走到了外面,似乎在和赶车的手下说什麽。
我随意地翻了翻那本书,发现居然是一本佛经,这倒是吓了我一跳,谁看佛经或许都不稀奇,但是穹隐凤……给我感觉简直就像一头狮子对你说其实我吃素的。
有些懒懒地起身,简单地收拾梳洗了一下,穹隐凤才又走了进来,说道:“我们还有半日路程就能到城里,正好在客栈歇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我点了点头说:“好。”
穹隐凤沈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手下有四人中毒了。”
“啊?”我有些疑惑:“怎麽?”
“给我们赶车的四个手下中了毒,浑身都是可疑的红色小点,发烧不停。”穹隐凤顿了一下,才平静地续道:“你可知是怎麽回事?”
“那可真是奇了!不过夙墨才疏学浅,若是穹门主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那我……”我一边吃包子,一边故作惊讶,心里却在暗暗地偷笑不停。凛熙虽然看似柔弱温顺,其实绝对有着其暗藏的手段智慧,他纵然没了那身强大的医神功力,但是下毒的功夫还在。穹隐凤在毒王身上动土,就算凛熙奈何不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手下下点毒还是小意思的。
我既然能想到此节,想必穹隐凤也能想到。可是苦於没有证据,凛熙一直在另外一辆马车里呆着,中毒的又是给我们赶车的人,硬赖到凛熙身上也很难。
穹隐凤已经把中毒的四人安置在另一辆临时雇来的小马车中,神情似乎也算平静,听到我没有办法,居然也没有什麽动作,就继续去看他的佛经了。
我吃完包子,也偷笑完了,就默不作声地挨了过去,靠在他身侧。
其实凛熙给穹隐凤手下下毒也无非就是撒下气,所以穹隐凤也不声张,可是如果他心情一个不爽真要收拾一下我和凛熙自然也不是难事,所以讨好讨好他还是必要的,反正他心情好对我来说绝对没有坏处。
“穹门主喜欢钻研佛经?”我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
穹隐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很自然地把我搂在他身前,才答道:“倒也不是。只是看这些东西,能让人很平静。”
我点了点头,忽然抬起头,舌尖在他喉结处轻轻舔弄:“现在也没什麽事情……穹门主要不要……”声音放的很低,已带上了挑逗的意味。
穹隐凤放下手中的经书,微微一笑,伸指抬起我的下巴:“没想到,你这麽主动……”
我斜了他一眼,柔声说:“那你不喜欢麽?”
穹隐凤狭长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我现在觉得花费这麽多的精力来擒住你,真的是非常值得。”
“噢?”我扬了扬眉毛。
“你还记得麽,群英会那时候,我说我一定会把你身上的刺都拔光,你那麽飞扬跋扈,好像浑不放在心上。可是……现在我终於制住了你,怎麽好像,不用我拔,你自己就把身上的刺都掉光了?”
我有点郁闷,什麽叫掉光了,你以为是脱毛麽?
穹隐凤有点戏谑地捏了捏我的鼻尖,续道:“你这样见风使舵毫无骨气,本该惹人瞧不起……可是我倒觉得,狡猾的很可爱啊。”
虽然不知道狡猾的很可爱这种矛盾的形容是哪里来的,但是听他这麽讲,倒是让我想起了以前养过的毛茸茸的小狐狸狗,狡黠的脸型,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过这种形象当然不可能跟我联系起来。
看着他离我很近的面容,忽然发现他的瞳仁细看之下,竟然带着一汪深蓝,再仔细地看了看他深邃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我忍不住问道:“穹门主似乎不是纯正的中原人?”
他笑了笑,解释道:“我娘是西域人。”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生的这麽俊美,手却伸向了他略略敞开的衣襟。
穹隐凤按住我的手腕,似乎有些犹豫,才轻声接着说道:“我们回耀日门再做吧……现在,我舍不得。”
我愣愣地看了他两眼,也没搞清楚他的意思。
穹隐凤俯身下来亲昵地吻了吻我的发际,说道:“就像饿了很久的人,忽然看到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他自然不会舍得一下子就吃光一样。小狐狸,你让我想了好久啊……”
(三十二)
终於到了姬家所在的望风城时,穹隐凤的手下又有四人中了毒,这回却是四肢布满诡异青斑,身子僵硬动都动不了。穹隐凤此行一共也就带了三十人,却有八人中了毒,倒还真是十分的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