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冲我很冷淡地一笑,然後才慢慢地说:“对不起。”
我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是还没等我反映过来,他已经右手成掌,凌空向我劈来,我顿时觉得一股至阴的掌风扑面而来,还没挨近,我就已经觉得仿佛血液都被冻成冰了,好可怕的掌力。
桃斐……他……
脑袋似乎也被冻成了冰,我只能愣愣地看着他的手掌一点点地袭向了我的胸口。不用怀疑,如果这麽恐怖的一掌挨上了,八成是活不了了。
可是描述起来慢,当时却也就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出掌的凌厉和角度的刁钻着实不像个当初还要向我请教武功的小孩,这麽厉害的武功,估计跟耀卿也不遑多让。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等死的时候,忽然感觉一个带着淡淡冷香的身子冲进了我的怀里,下意识地搂住了那人的腰,就感觉他猛地颤了一下。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麽,急忙睁开双眼,入目的就是一双溢满了痛楚的墨玉色双眸。
他的身子变得冰冷冰冷的,精致的眉目上,似乎也凝上了一层薄冰。我抱着他,似乎也感觉到一阵刻骨铭心的寒气,更不难想象他该是多麽的痛苦。
这时桃斐一击不成,身形一动,猛地拔高了三丈,高声说:“至阴绵掌,唯天下至阳内功才能救活,墨宫主请好自为之。大家撤。”
随着语音渐落,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暮霭中。那些黑衣人更是如潮水般迅速地撤退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我无关了。只知道盯着凛熙的脸看,拼命地收紧怀抱,似乎这样就能挽留住他身上的热度。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即使面对死亡,也从来没有这样,心都好像害怕的要碎掉的感觉。
“凛熙……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的声音在空旷中好像一匹受伤的狼在哀嚎,显得绝望而又尖锐。
拼命地运转体内仅剩的一丝内力,然後不要命似的往他身体里输,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身子在一点点地变得越来越冷。
凛熙似乎有些疲倦地睁开眼睛,双手慢慢地环上了我的腰,然後一点点地向上,似乎摸索到了我背後受伤包扎的地方,我能感觉到他指尖的移动,缓慢而又深情。
他轻轻地笑了笑,忽然低声说:“你又受伤了……”
“夙墨……”他抬起头,墨玉色的瞳仁闪着晶莹的光:“我……”
我立刻把头埋在了他肩膀,呜咽着说:“什麽?”
“你走的这些天……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宫主……您先不要急。”九舟扶住我的肩膀轻声说:“左护法只是阴寒入体晕了过去,刚才那……桃斐说的至阴绵掌,是有法可解的。”
我紧紧搂住已经在我怀里软倒的凛熙,咬牙道:“他说什麽来的?我没有仔细听。”
“桃斐说这至阴绵掌只有天下至阳武功可解。”九舟说,可是似乎欲言又止地沈吟了半天,继续道:“宫主……如今这世上至阳的功夫,可说是耀日门的炙阳霸天内功,耀日门被称为神龙,也正是因此缘由,龙乃天下至正至阳之物。也就是说……只有穹隐凤才能救左护法。”
我沈默地听着,耳中也只剩下了穹隐凤和有救几个字,心中自知实情复杂,可还是急声说:“那就快点备马,我立刻赶去耀日门。”
九舟忍不住喝道:“您冷静点!桃斐说那句话什麽意思?他是杀人者,又岂会自报解救之法?”
我长长叹了口气,轻声说:“你以为我不懂的这是个套子麽?至阴绵掌,这是十年前寒冰邪教的独门秘法,寒冰邪教十年前就已经被耀日门灭门,只收养了一个当年年仅十二岁的孩子,想必……这个孩子就是桃斐吧?”
九舟定定地看着我,慢慢地说:“清楚就好。”
岳飞儿此时也凑了上来,立刻拉住我,有些焦急地说:“那……你难道还要去找穹隐凤?这……这他摆明了是拿人套住你,到时候他不一定会提出什麽样的要求来要挟你……”
我微微笑了笑,俯首轻轻亲了亲凛熙有些冰冷的嘴唇,淡淡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备马。”
……
……
我最终没有让九舟他们跟着我来,一个人策马上了路。
我很能摆的清自己的位置,本来就是个求人家办事的,何必带一群人过去搞得像砸场子,到时候苦了的还是自己。
穹隐凤的意思我也大致明白。其实现在想起来,我临行之前那一天他给我输的那些内力,恐怕是怕我坚持不到极乐宫,至於他临走前那句路上小心,更是暗含深意。
这麽挖空心思地算计我,就是让我退无可退,除了屈服别无选择。真是好精密的布局,好厉害的手段。
隐凤公子……你到底想要什麽。
想起那天夜里他微笑着对我说要让我变成他一个人的小猫。忽然觉得心里有点冷,他从什麽时候开始算计我的,阴谋到底有多大,想起来就觉得有点不寒而栗。
其实……本来还以为他是真心想让我好过一点才会给我输内力,现在却觉得,真是可笑得很。
我策马狂奔在官道上的时候也不知都想了些什麽,只是觉得是真的很累了。浑身上下都是伤,五脏六腑更是因为连日的奔波亡命而显得有些隐隐作痛,自从当上宫主以後,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是会有这麽狼狈的一天。
还真是没想到,为人拼命这回事,居然还是有惯性的。了结了一重又来一重。我当然不是有怨言,只是觉得能见识到这样莽撞如少年般的自己,实在是恍若隔世般的感觉。其实我的确是完全一点犹豫也没有的,为了让凛熙能活下去,我什麽都可以做。毕竟我的价值观一直就是──生命第一,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往後放,更何况,放弃的可能只是我那可有可无的一点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