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维是个聪明人,很会避嫌,每次称了重,大声报了斤两,再报出价钱,看着白竹收了钱,再去称下一个。
剩下的肉不多,不多时就卖完了。白竹把空木桶收到胡秋月身边,又把砧板菜刀,小秤收进背篓里,蹲在胡秋月面前,把手上的钱袋解下来,系紧袋口,递给胡秋月。
胡秋月接过来,没有细看,塞进怀里,望着李立维笑道:“立维,多亏了你。总是累你。你是要去卖东西吗?”
李立维望了一眼自己的背篓,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有两只兔子和一些草药,想去卖几个钱。”
胡秋月点头道:“快去吧,等一下散集了就不好卖了。我带着他们两个去吃一碗羊杂汤。……你是现在跟着我们去吃呢,还是卖了东西再来找我们?”
李立维望了一眼宴宴,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先去卖东西。大姨,你们在羊肉铺里等我,我帮你们挑木桶回去。”
胡秋月答应了,把小板凳放进背篓里,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宴宴背着背篓,忙上前扶着她,担忧地问道:“娘,你没事吧?”
胡秋月肚子虽然还是疼,但能忍,怕两小只担心,故意露出个笑脸来,故作轻松地道:“没事了,就是气着了。那该死的王麻子跑了。算了,不说了,我们去吃羊杂汤。”
两小只见她还能笑,都放心了。白竹把一个扁担钩收起来,插在空桶里。自己挑了一个扁担钩,一头钩着两只木桶,挑起四只空木桶跟在他们后面往羊杂铺子走。
时间还早,羊肉铺子里人不多,三人找了一个空桌子坐了,胡秋月要了三碗羊杂汤,三个白面馒头。
她一大早起来,挑了一担分量不轻的猪头肉走了远路,忙了一早上,吵了一架,挨了一拳,年纪大了,有点扛不住,精神恹恹的,但怕两小只担心,强打精神说笑着。
不多时,羊杂汤端上来,两小只饿了,一人拿一个馒头,咬了一口,低头去喝汤。
胡秋月闻着美味的羊杂汤却有点犯恶心,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羊杂,给两小只一人夹了两大筷子。
宴宴小猪似的,吃得哼哼唧唧的头都不抬,见他娘夹羊杂给他,抬头冲他娘笑了一下,包着一嘴羊杂道:“娘,你吃。”
白竹忙用手盖着碗口,温润的大眼睛望着胡秋月,摇头道:“娘,你都夹给我们了,自己吃什么?”
胡秋月慈祥的笑道:“还有呢!不夹了,赶快吃吧。”
两小只埋头苦干,胡秋月把白面馒头撕成小块,泡在羊杂汤里,等泡软了,才就着羊汤,勉强吃完了。
他们要等李立维,吃得很慢,两小只吃了馒头,没有那么饿了,一边慢慢的吃着羊杂,一边和他娘说笑。
胡秋月望了白竹一眼,笑道:“小竹今天真厉害,几句话问得王麻子显了原型。我总说你胆小不爱说话,竟不知道你口齿原是这么伶俐的。”
宴宴嘴里塞了一嘴羊杂,望着白竹笑,口中“嗯嗯”着,连连点头。
白竹一下子红了脸,想到刚才的神勇,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相信那些话是我说的。我,我平时总怕说错话,所以不敢开口,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怕人家讹我们,一着急就不管不顾了。”
还是靠你罩着我
胡秋月慈爱的摸摸他的头,温和的道:“好孩子,还记得冲上去护着我和宴宴!我和宴宴老的老,小的小,难为你了!”
白竹从没听娘说过这样的话,竟是感谢的意思。一时热血上涌,觉得就算为他们挡刀也值。
当下红了眼眶,望着胡秋月,羞涩的笑了一下道:“娘,你们是我的亲人,应该的。”
胡秋月心下感动,也红了眼眶,望着白竹,感慨地道:“不知不觉我老了,平时还看不出来,一遇上事,就心慌气短,身子发软。幸亏你们长大了,能扛事了。以后家里都要靠你了!”
说着,望着宴宴道:“你知道护着我,很有孝心。但是你做事太冲动了,一味蛮干,于事无补,反受别人的掣肘,以后多和你小哥学学。你一个小哥儿,别动不动和人吵,真动起手来,你要吃亏的。”
宴宴这次没有顶嘴,头点的鸡啄米似的,今天见识了小哥的厉害,他以后也要这样对付坏人。
他咽下嘴里的羊杂,笑道:“小哥今天好厉害。以前我总说我罩着你,没想到,出了事还是你罩着我的。”
白竹低头偷偷抹了一把眼睛,把溢出眼眶的泪水擦掉,才抬头对他轻笑道:“以前我见你一句话说得别人无言可对,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顿了一下,又道:“我今天敢说这些话,都是向你学的!”
胡秋月抿唇微笑道:“你们两个和和睦睦的,我就高兴。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她本来想说,红柳出嫁了,家里只有鸣曦,鸣宴兄弟两个,加上白竹,可不得要和和睦睦的吗?想到张鸣曦,她叹了口气,怕勾起白竹的担忧,闭嘴不说了。
这时她转头往外面一看,见李立维背着背篓,满头大汗的跑过来了。
她眼睛一亮,忙招手喊了一声:“立维,在这里!”
又招手喊来伙计,要了一碗羊杂汤,两个杂粮馒头,犹豫了一下,在伙计走开之前,把杂粮馒头改成白面馒头,掏出钱袋,数了十七个铜板付了账。
李立维跑过来,把背篓和白竹他们的木桶放在一起,坐下来,望了宴宴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用手扇着风,道:“大姨,你们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