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都在复苏,独我这孤独的城池里,是一片萧瑟的冬。
闭上眼睛,仿佛还能听到浩荡的北风,穿堂而过。
哦不,是穿膛而过,因我胸中有个寂寞的黑洞,无遮无拦,留不住温暖。
晋州说,水仙花开的时候,上帝会带着春天一起来到。
然而,水仙花早就已经开过了,我的春天,在门口转了个圈,又折返回去了。
我静坐于黑暗中,与我的命运对峙。
并没有过多久,身边一暖,晋州搅动夜风,在我身边坐下。
他没有说话,但恻恻轻寒便已经不战而退。
我原以为,我同他的缘分就这样走到了结尾。
可是,又忍不住贪恋身边的这一寸暖意。我想问他一个问题,给这段关系一个机会。
“晋州,你知道我最爱的花是什么吗?”
“花钱的花?”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想到这是他的答案,居然愣住了,忽然便有些忍俊不禁,刚才那一腔激愤,此刻也淡去不少。
但我忍住笑,正色答他,“我最爱的花是白玫瑰。”
“哦!”他略颔首思索,平静眸光下,有暗流潺潺而过,“红玫瑰太过嚣艳铺张。倒是白色,它在万色中最为出挑,却有大包容之心,贞静内敛,适合你看似坚强、实际隐忍的性格。”
有些人认识一辈子,却完全看不透对方。
而有些人,只一眼,便已经能引为知己。
我实在不想错过他。
晋州侧过身,握住我冰凉的指尖,“绍宜,我无意欺瞒。但过往确实不堪回首。”
“再难堪的过往,也只是过往,代表一切责难已经结束。”我不忍看他眸子里渐暗的光芒,反安慰起他来。
他的声音原本便略微低沉,此刻因回忆往事,更透出几分寥落,恰似一种致幻剂,让人轻飘飘如在梦中,连夜色也虚妄起来。
“绍宜,其实我并非一直开餐吧——”
我当然明白,只是从来不问。
“我曾在大学任教,是最年轻的历史系教授,彼时春风得意,我讲课时,来旁听的学生需自带小凳。”他忍不住轻笑,“尤其受女学生欢迎。”
我莞尔,早看出他有女人缘。
“我前妻,是我的助手。她年轻、敏感,很有才华。”他叹口气。
“然后呢?”我追问。
“然后?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再然后,我们便离婚了。”晋州望着我笑,目光狡黠。
“就这么简单?”我微侧头,用询问的目光对视他的眼。
孙晋州仰头笑起来,胆小中却有深切的无奈与悲恸,“当然没这么简单。期间过程不知多狰狞丑恶,我相信你没兴趣知道。”
他一笑,平日隐匿起来的皱纹,便密密显现出来。每一道都是因为真正伤心过,才会蔓延不去的吧。
我忽然不想再继续挖开他的疮疤,我自己也有一堆心事要烂于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