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那女子也醒觉他的异样。
她的目光也探过来,些微敌意一闪而过,但很快又静下来。
我吸口气,逃也似的转身。
然而——
一双温软的手,从身后拉住我,那指尖仿佛有春天樱花的清润。
我双眼忍不住浮上一层薄雾,但一低头,已经蒸发干净,而樱花也跌落满地。
“绍宜,没想到你也约了这里!”他的声音非常平静,平静的丝毫没有被我撞破“奸情”的窘迫和难堪。
我不想与他在大厅中争执,也不想在温旭生面前丢脸,只得转过身,迎着他的目光。
他正微笑望着我,一双眼还是那么静定,又黑又深,像夜里的海,纵然有暗涌也藏得无迹可寻。
“是啊,好巧!”我故意咬重这个“巧”字。
“别误会,他是我前妻,找我帮点小忙。”他压低声音同我解释。
我心中冷笑,难怪一听我有约,立即爽快答应,原来给自己留了后手。
我赴前夫约会,当然不能指责他与前妻共进晚餐。
他还想多说两句,但温旭生已经跟上来,“绍宜,怎么了?”
他殷殷作态,仿佛我与他刚才情浓意好,什么龌龊都不曾发生。
我抬眼望了望那女子,她正凝神望向这边,身上乌鸦色长围巾,缠了一圈又一圈,黑得像某个怨女的心事。
我立即不耐烦撇清与温旭生的关系,只挥挥手说:“不关你事。”
但他不屈不挠,端出护花使者的派头,挡在我与晋州之间。
晋州温和一笑,“绍宜,晚些时候我来找你。”
我不置可否,只挣脱他手,举步向外走去。
我故意把背脊挺得笔直,仿佛此间一切都不是困扰,然而内心却正在坍塌崩离。
赶走温旭生,我独自在淌着花香的暮色里行走。
蓝紫色的天幕,最后一抹胭脂红正遁往地平线。路灯似璀璨的珠,一粒一粒亮去远处。
我的心忽然彷徨起来,眼前都是晋州对座的女子。
平心而论,她长得颇为清秀,眉目间有种令人舒服的冷隽。而且——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与晋州非常相似的书卷气。
我立即颓然——
我心知他是有过去的男人,但他从不提起,我便觉得一切都不是困扰。
然而,连我都有温旭生来纠缠,那么他的前妻,想回头也不是不可以。
何况他那么优秀。
为何,全天下的马,都忽然想吃回头草?
走到公寓楼下,一张长椅孤零零坐在树下,似一个无人问津的怀抱,只能拥住虚空。
我走过去,用我的身体,填进那木制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