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追兵被陆续派出的时候,许穆言已自败军营帐内找到了兵甲物资的统计名目。
李贞之前是将此物当成自己作战的底气,而对于李清月来说,这东西就更有意思了。
这正是一份向那些世家大族问罪杀人的罪证!
击败李贞只能算是个开始而已。
至于这些人有没有这个联合在一起继续发力的本事?
先前事出仓促,她只来得及,或者说在世人看来只来得及召集河南道的府兵,现在却可以再多几路兵马驰援了。
……
当她终于带兵越过旋门关朝着洛阳而去的时候,这座已算改换门庭的东都,都已经彻底笼罩在了一片飞雪之中。
随同她一并折返的,还有后方囚车里一个个低下来的脑袋,和再后面一辆辆满载的马车。而这些,便是她在平定了李贞之乱后三个月里所收获的东西。
按照她先让人告知于阿娘的计划,她将会在明日带着这些罪人前去则天门献礼。
但让李清月都没想到的是,她刚在驿馆中住下等着明日起行,就听到了外头传来的一阵敲门声。
她匆匆起身,奇怪为何没有按照寻常的情况通报,就在将门扇打开的那一刻停住了动作。
屋外正是夜间风雪,也将站在此地的那人大氅上泼洒了一层雪絮,但这丝毫也不影响她站在此地的时候绝不该用风雪夜归人来形容,更像是一团烈日驱散了夜色里的寒意。
李清月又惊又喜:“阿娘!”
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阿娘又是谁。
她本该在洛阳宫中的。
可或许,这数月之间李清月在举刀杀人的时候,也有着一份归心似箭,端坐朝堂之上着手整饬秩序的皇帝陛下,也在思念着自己的女儿。
她五十岁了,并不年轻了,可这一段车马出行,亲自相迎,路途之中的风雪又怎么可能阻拦得住她的脚步。
她有太多的话想要跟女儿去说。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同路之人。
李清月也憋了好多的话。
可不知道算不算是近乡情怯,在将母亲迎接入内后,她竟只憋出了“我回来了”四个字。
李清月捏了捏指尖,在脸上浮现出了几分懊恼之色。
明明……这四个字根本无法承载她想说的所有东西啊。
“好了,还是我先说吧。”望见女儿这么不冷静不成熟的表现,做母亲的终究没忍住先一步笑了出来。
她发笑也更是因为,这段分别的时日,哪怕她们的身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也并没有影响到她们之间的情分。
“我不想等到明日再说,而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你。”
这当然不会是一句寻常的话!她望着面前的烛火,任凭那其中的热力融化了她衣上的落雪,也将她的目光照出一片璀璨的明光,“你不在洛阳的时候,我给自己改了个名字。既是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也当有日月当空普照世人的自信。所以自此之后,我姓武,单名一个曌字。”
日月凌空的曌!
这个字对于黔首而言,为免触犯君王避讳,其实并不太会被提起,可她需要这样的一个字,来证明自己的命运由她自己做主。
那么既然她的姓名改了,她的继承人也应该改改姓名了。
她眼神中笑意更盛:“阿菟,现在我可以给你改这个姓氏了。”
李清月,不对,应该说是武清月望着面前的武曌,只觉再没有哪一句话会比现在听到的这句,更适合当一句欢迎之词。
当它是由母亲等不及先行一步,将其穿过风雪带来的时候,也就更让人情难自抑。
“改,当然要改!我正等着阿娘在正式的登基大典上为我改这个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