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愿意联手,我,你,越王,你的同胞兄弟鲁王,我的长子江都王,你的长子黄国公,鲁王之子范阳王,越王之子琅琊王,都可各自担负起一部分重任。届时倘若陛下有卸磨杀驴之心,你我足以自保。”
李元轨一字一句地逼问:“元嘉,难道你真要看到,大唐秩序崩乱,自安定公主开始吗?”
李元嘉陷入了沉默。
他在此刻忽然被人将记忆拉拽回到了将近二十年前。
很多人并不知道,他和安定公主之间其实还有一份有些特殊的缘分。
彼时连话都不会说的安定公主在他正觉前路未知之时,将那个用草编成的锄头递到了他的面前,成为了武后向他示好开导的标志。
可今日在的李元轨的一番慷慨陈说面前,他忽然在想,那只抓着“锄头”的手,到底是在耕耘天下,还是意图铲断李唐的命脉。
当年只是画面一角的孩童,已经成了陛下纵然未曾言说,也让人觉得她有继承大统机会的样子,怕是彼时画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曾想到过。
那他这个当年的执笔之人,又该当如何呢?
李元嘉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答道:“先抵东都吧,我想看看陛下的想法。”
李元轨并不因他的犹豫而觉恼怒,反而露出了几分喜色。
李元嘉说是说的要听陛下的意思,但他的态度中,分明有了松动。
既然他们不打算步上官仪的后尘,那自然是小心为上。
在自李元嘉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李元轨的脸上已有了几分踌躇满志,只在发觉即将抵达自家马车之时,好像有人在朝着他看来,这才因那道目光,收敛起了几分神色。
不过在对上那人的时候,李元轨又暂时放下了戒备之心。
对方身披厚氅,面有瘦削之态,虽是一派沉静的表现,却好像在目光中还能看到几分恍惚。
发觉自己掀帘而望的目光被人察觉,她才后知后觉地回出了一个淡漠而礼貌的微笑。
而后便放下了车帘。
若是李元轨没记错的话,那是义阳公主的马车,而同在车中的人,便是萧昭容。
自去年李素节被处死之后,萧昭容因曾经去信规劝而免遭其难,但也自此鲜少出现在人前。
对方这等做派,显然已是不愿再同外界的种种有所牵扯。
不过若要李元轨看来的话,当年的李弘联名一事,李弘自己只是被贬为襄王,李素节却以谋逆之罪被杀,这其中势必有天后的手笔。
许王虽死,萧昭容对于天后自上位以来的步步紧逼,若说毫无怨言,只怕是没可能的。
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联合她做些事情。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越王李贞的府上长史便是兰陵萧氏的人,和此前被杀的萧德昭出自同宗,名为萧德琮。
但当下,还是先少牵扯些人进来为好。
想到这里,李元轨便也仅和萧妤颔首致意,便已踏上了自己的马车。
可他并未看到,在萧妤将车帘放下的时候,她脸上先前那番冷清寂寥之色便已消退了几分,在看着面前的女儿浑然未觉这车里车外的对视,还在演算手稿时,更是流露出了一抹温存之色。
她想了想方才所见,开口问道:“周王还在病中吗?”
李下玉闻声抬头:“太平说他还病着。”
“那就不是真病。”
萧妤嗤笑了一声,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多可笑啊,什么时候太子宝座,居然也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甚至这个位置一日不定,就连这巡幸洛阳都人心浮动了。”
但别想让她对李治有一丝半分的同情。局势发展到今日这个地步,还不是李治自己搞出来的事端。
“阿娘……”李下玉伸手,在萧妤的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