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未曾记错的话,铁勒九姓在郕国公的努力下重归于大唐,但还有残部外逃。西突厥内部继往绝可汗的叛乱虽已被平定,但阿史那弥射的威严不足以震慑诸部,各处动乱不少,还大多执掌有地势之利。这么一算的话,确实是更适合由老将带兵清查弊病。”
“相比之下,辽东就更适合新人得多了。至多就是倭国有从旁觊觎之心,北边的靺鞨为图生存时而南下。可相比我方戍防,这两方的实力都还远不够看,只需定期袭扰,剪除祸患而已。”
“您看,我方的出兵演武,就像……”李清月指了指道旁的灌木,“就像是修剪新芽一般。”
“好一个修剪新芽!”英国公朗声一笑,“我喜欢小将军的这个比喻!”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长孙,越发觉得他和公主的气势也差了太多,当即接道:“那么倘若小将军不觉得多带个人往边地麻烦的话,元月旬假结束,我便向陛下提请此事!”
李清月答道:“英国公说笑了。这有什么麻烦的。”
把脑子不好使的纨绔子弟送去辽东改造,在李清月看来大有可为。
奈何李旭轮的年纪太小,不适合这么早就参与进来。
但,今年二十七岁的李敬业可不能算是个孩子了,肯定是能扛住这等磨砺的!
总得先拿出个改造的标杆,往后才好继续扩展队伍啊……
李勣浑然不觉李清月背后的算盘,只觉安定公主果然是个可靠之人:“好,就这么说定了!”
……
不知为何,李敬业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第166章
明明祖父是抱着让他成才的想法,才接受了安定公主的建议,又明明安定公主也是因为和祖父交好、理性分析了一番东西局势,才有了这样的一条建议——
李敬业就是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但说句实话,若能在辽东立下战功,谁愿意在祖上有军功荫蔽子孙的情况下,只在那司驭寺,也就是太仆寺任职呢?
要这样算的话,暂时只有小规模作战的辽东,确实是他上手军务的最好地方。
可他这种心头打鼓的直觉示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李敬业还没从中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忽听一阵礼乐齐鸣,打断了他的思绪。
安定公主也已快速将探寻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收了回去,将视线转向了那晨光笼罩的含元殿。
朝会要开始了。
再有多少闲话,都得等到之后再说。
含元殿在前,一时之间各处的嘈杂声响都消失在了乐声中。
此地刚刚建成不久的时候,荣国夫人看到的还是沉寂之中的朝会正殿,尚且已觉此地浩然威严至极。
那么今日李清月所见,便是为朝臣所簇拥的金鳞殿阙,在愈发齐整嘹亮的太和之音中,显示出其正处王朝鼎盛之地的辉煌。
李敬业早已闭嘴垂眸,老实地跟在了英国公李勣的后方。
李清月则是与苏定方打了个招呼,站定在了翔鸾、栖凤二阙之间的候场之地。
“众臣入殿——”
礼官高呼声中,李清月深吸了一口气,跟上了前方诸人的脚步。
在顺着台壁之下龙尾道登临而上的时候,她的目光有一瞬落在了殿上屋檐的瓦当上。
晨晖镀在瓦当边缘的金光,连带着屋顶上特制绿釉琉璃瓦的反光,混合成了一种金绿红交汇的绚丽色彩,让人有些看不太清楚瓦当之上的图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