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祁颔首,将被子拉下来,轻声道:“为师怎么会骗你。”
桑无度这才露出一个腼腆地笑,眼睛一转,小声问修祁:“师尊,收徒大典是怎么样的,您收大师兄为亲传弟子的时候,举办收徒大典了吗?”
他得提出来,试探一下师尊的态度,如果能借机打消师尊的愧疚之情就更完美了,他得想个办法。
思来想去,桑无度心中嘿嘿一笑,又道:“大师兄现在已经成为年轻一代的魁首了吧,真的好厉害,不愧师尊用心教导。”
他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向往:“我日后也不能堕师尊威名,要让来参加大典的人都知道师尊收了两个好徒弟。”
“好,为师就等着无度大放异彩。”修祁哄小孩一样摸了摸桑无度的头,低声道,“睡一会吧。”
桑无度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兴奋,他执着地问:“师尊,您收大师兄时,有举办大典吗?”
修祁有些诧异,不明白小徒弟为什么执着于问这个,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便道:“没有,那时为师正处在修炼关键处,闭关三年。出关后,你大师兄又因沉浸修炼差点走火入魔,便搁置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桑无度一听,心中一喜,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师尊应该不会因为这个愧疚太大,不过不得不防。
他眼珠一转,笑着说:“师尊,既然师兄也没举办,那这次就一起吧。”
“一起?”
“嗯,”桑无度笑意盈盈,“虽然师兄已经有了自己的威名,世人也都知他是您的弟子,但想来大师兄还是喜欢师尊在大典上亲口承认他的身份的,就跟无度喜欢一样。”
“是这样吗?”修祁听了小徒弟话,沉思片刻,点点头,“这么说却是为师疏忽了,为师会传讯解零,让他协助你大师兄将事情办妥,只是——”
“只是什么?”
桑无度见修祁听进去自己的话,正在心里为自己鼓掌,觉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解决一个隐患,简直牛死了,就听到低沉温柔的声音响起:
“只是有些委屈无度,这本来是无度自己的大典。现在有你大师兄在,一些参加大典的人恐怕只能看见你大师兄了。”
桑无度眨了眨眼睛,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温暖,他没想到师尊居然会这么想,心里美滋滋的。
“师尊别这么想,会只看大师兄也是正常的,毕竟大师兄那么厉害,等我厉害了,他们也就看我了,我不在乎的。”
修祁摇了摇头:“还是委屈你了。”
他没为严凤鸣举办大典,除了因为自身修炼和严凤鸣走火入魔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严凤鸣自己不想。
那时,严凤鸣还没为父母族人报仇,身带重孝,根本不想举办什么喜庆的大典。
他作为师尊当然要顾及弟子的心情,且那时他也身负大仇,师兄更是为了护住他、护住师尊基业,几次遇险,他更能理解严凤鸣的心情。
等一切尘埃落定,严凤鸣已经名声大噪,也不用他这个师尊为其造势,便也没有旧事重提。
所以,此时把两人的收徒大典放在一起举办,确实是委屈了桑无度,但桑无度说的也不无道理。
桑无度善解人意,怕他和严凤鸣因为这场收徒大典生出嫌隙,他也不能让桑无度无端付出,他得想办法弥补一下自己这个贴心的小徒弟。
青玉小剑
桑无度解决完一个心头大患,又不费吹灰之力把师尊留在自己身边,心里得意极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身体虚弱带来的困倦霎时席卷全身,桑无度双目微合,小小打了一个哈欠,被修祁看在眼里,知他刚刚是强撑着和自己说了这些,内心更加柔软。
俯身将锦被向上拉了拉,修祁嗓音平缓温和,安全感十足:“睡吧,师尊在呢。”
桑无度在这样的安全感里,再也坚持不住,眼睛合上,沉沉睡去。
修祁静静地坐在桑无度床榻前的花凳上,平时任谁看上去都会被冻得瑟缩一下的淡棕色冰冷眸子,此时却蕴着无限暖意。
他伸手摸了摸桑无度额头,拭去小徒弟额头因为不适冒出来的细微汗珠,才起身走到之前放置小香炉的案柜前,打开小香炉,将一小块褐色的香料放进去、点燃。
很快,袅袅白烟带着淡淡的冷香飘散整个卧房,修祁重新走回桑无度床榻前,见桑无度在这淡淡冷香中面色微微泛起红色,才再次坐在桑无度面前的花凳上,闭上眼睛。
卧房寂静无声,偶尔风过,紫藤花随风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阵阵飘香。
忽然一只夜隐蝶似是好奇飞进卧房,掠过花凳上闭目不言的修祁,径直落到床榻之上熟睡的桑无度的额头上,墨色翅膀上的银色花纹随着桑无度的呼吸,闪着点点光亮。
那一剎那,桑无度仿佛也发了光一般漂亮。
忽地,修祁睁眼,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夜隐蝶像是感受到了修祁身上的气势,振翅而飞,独留下修祁看着床榻之上熟睡之人稳定了不少的神魂,陷入沉思。
夜隐蝶,传说是忘川河畔引渡亡魂的使者的灵力所化,能沟通世间生灵之魂,更有探取生灵魂魄记忆和安定神魂之能。
修祁不知道这个传说中‘夜隐蝶是引渡亡魂使者灵力所化’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它是否真的能沟通世间生灵之魂、探取生灵记忆,但他知道夜隐蝶确实有安定神魂之能。
修仙之人,与天争命,途中艰险只有自己可以知道,而神魂是修仙之人的根本,只要神魂还在,即使肉身已经化为腐朽,亦能逍遥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