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神色清明,半点刚刚醒来的迷糊样子都没有。
他捂着还在发疼的胸口缓缓坐起,望着榻柜上放着的、昨夜驱散卧房黑暗的夜明珠,眸光闪了闪,才伸手去拿那颗的夜明珠。
将夜明珠握在手心里,桑无度重新躺下。他一把将被子蒙在脑袋上,一瞬间黑暗侵袭,又被夜明珠散发出来的温暖光芒驱散。
那一霎,桑无度似乎看见了昨夜手握着夜明珠,被夜明珠光芒镀上一层毛绒绒外套、仿佛发着光、温柔的不可思议的修祁。
把夜明珠贴在胸口上,桑无度喃喃道:“好温柔,这样温柔的师尊,严凤鸣是眼睛瞎了吗?我得好好守护师尊,师尊值得更好的。”
师尊喂我?!
王师傅一大早伺候完青鸾峰老老小小用膳,把收拾工作交给打杂的小弟子,回到自己的住所优哉游哉地靠坐在塌上休息。
他面前有个小案,小案上放着一只油光锃亮、香喷喷、十分肥美的烧鸡和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淡花香混着梅子香气的白玉酒壶。
这烧鸡是王师傅自己做的,用料精良,经过十八道工序,绝对的祖传手艺。要不是工艺太复杂,用料太讲究,王师傅也不介意做一做,让青鸾峰的老小尝一尝他这祖传的手艺。
桃花梅子酒也是王师傅自己酿的,取的是最新鲜的桃花和最饱满的梅子、灵米,以及一些养生灵药,用特殊手法酿制而成,十年才得一坛子,可谓是十分珍贵。
王师傅平时自己也舍不得喝,今天会喝,纯粹是因为试一试十年前酿下的桃花梅子酒口味是否纯正而已。
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新起的桃花梅子酒,王师傅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真舒服啊,这才是生活。每天一壶酒一只烧鸡,生活赛神仙啊!”
胖胖的身体往后一靠,王师傅将杯中酒全部倒进嘴里,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品味了一会儿,手朝着小案上的烧鸡摸去。
“诶?我烧鸡呢?”
王师傅摸了几下,没摸到烧鸡,起身睁眼就对上一双淡棕色如琉璃一样剔透,却带着高山积雪不化般冷冽的眼睛。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一只手拿着的正是他那只“丢失”的烧鸡,另一只手伸向他的白玉酒壶。
王师傅:“!!!”
“长、长长渊仙尊!”王师傅被突然悄无声息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浑厚的声音都变了调子,显得高亢尖细,“您,您怎么突然驾临我这小地方了,吓了老夫一跳,还——”
王师傅眼睛看向已经被修祁拿在手上的酒壶和烧鸡,嘴角抽了抽:“仙尊这是——饿了?”
随即他又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像是怀念的笑容,感叹道:“我真是老糊涂了,长渊仙尊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饿肚子来偷我烧鸡吃,还让师兄当替罪羊的小弟子了。”
王师傅这句话,勾动了修祁年少时记忆,眼神不由地柔和了许多:“王师傅的烧鸡这么多年都没变味道,还是那么香。”
王师傅一听乐了,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修祁坐下。
修祁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使修祁已经是众人敬畏的长渊仙尊,在王师傅眼里其实也还是当年会偷他烧鸡和美酒的小孩儿,他一点都不怕,甚至有点心疼。
晃了晃脑袋,王师傅觉得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竟然还忆起了往昔。
笑了笑,王师傅看向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修祁,温和道:“仙尊这是?”
修祁当着王师傅的面,将烧鸡和白玉酒壶收好,嗓音平缓透着一丝柔和:“王师傅还是以前那么称呼我即可,我正带着无度修行,无度昨天受了点伤,一天没吃东西。”
王师傅从善如流:“哦,我明白了,那孩子也是可怜,清钧这是给那孩子准备的。”
修祁颔首,通身矜贵气度看得王师傅有些恍惚,他觉得今天的清钧似乎心情很好。不过,他也不准备没问,谁还没点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
这么想着,王师傅脸上笑容变得慈祥:“现在膳堂没有吃食,清钧不嫌弃,在这里等着老夫,老夫去弄两个小菜,你带回去给那孩子吃。”
“有劳王师傅了。”
“哪里哪里。”王师傅笑得开怀,胖胖的身体灵活地从榻上起来,转眼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修祁定定地坐在房间里,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嘴角轻轻翘起:“一切都没变。”
屋子外很快飘起了缕缕饭菜香,修祁透过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缕缕白雾飘过,那是凡界人家的烟火,是平安的象征。
王师傅并没有让修祁等很久,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就见他提着一个漆黑描金食盒走了进来。
“清钧,老夫听你那小弟子受了伤,便做了一些滋补的菜,你快拿回去吧,别饿着他。”
“多谢王师傅。”
修祁接过食盒,转身消失在王师傅房间,独留王师傅看着修祁消失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似叹息、似欣慰、似感慨的情绪。
那情绪很复杂,让人一时间根本看不清。
半晌,王师傅摇头笑了笑,一挥手新的烧鸡和酒壶出现在小案上,他抄起酒壶豪迈地喝了一口,靠回榻上,悠哉悠哉哼着别人听不懂的曲调。
另一边,修祁拿着食盒飞速回到了布障林山谷,一进入山谷,就察觉到小徒弟不太平稳的呼吸,知道小徒弟是醒了,并且肺腑疼痛,十分不适。
修祁眉心微蹙,再闪身,已经出现在小竹楼三楼卧房。
将食盒放在桌案上,修祁快步走到床榻前,刚好和脸色苍白,但眼睛依旧漆黑明亮的小徒弟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