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嬷嬷这几十年来过惯了好日子,虽然年逾四十,但也不显老态,只是今天跪了一天,心里又急,连白头发都冒出来了。
刘嬷嬷往地上一跪,哐哐磕头,“长公主!还望公主垂怜,可怜可怜我们一家老小,让我们一家团聚吧。”
长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端过一旁的青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儿子的事,本宫倒是略有听闻。”
刘嬷嬷脸上表情一僵,这事竟然传的这么快?
现在四个人全都在大理寺,另外两个人也是庄头上的,不过是佃户的儿子,现在那两家人也求到她头上来了,说她是庄家,哪怕是他们的儿子犯了事,那也是刘志生和刘田生带着的,刘嬷嬷在庄子上受口诛笔伐,一刻钟也待不下去。
刘嬷嬷摆足了谦卑的态度,“长公主,只要您肯抬抬手,让我们一家团聚,将来老奴必然事事都已公主为尊,绝不让您烦忧。”
长公主不看她,只是淡淡道:“可你儿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本宫可救不了你,但看在你也曾哺育了衍之的份上……翠竹,赐座。”
刘嬷嬷听她这个话头,似乎也不是多笃定不肯帮她,心里就安稳了不少,说实话,大理寺卿又怎么样?长公主好歹也是顾宴名义上的母亲,长公主要是开口了,顾宴能不放过?
再说了,那死的不过是个孤女罢了,说不定连籍契文书都没有,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怪就只能怪她死了也不安宁,这事居然还被官府翻出来。
长公主的下人给她上了茶,刘嬷嬷坐在椅子上,坐立难安,又不敢重复的说儿子的事,惹得长公主心烦,又东拉西扯的说起了前尘往事。
只是她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居然忘了影二那天就已说过,顾宴如今是陛下亲封的璟王。
“小侯爷如今长得极好,我昨日里第一回见呢,只可惜小侯爷不认识我这位乳母了……”
“你该唤他殿下。”长公主眉心微蹙。
一家团圆
“殿下?”刘嬷嬷一愣。
什么意思?
翠竹在一边恭顺道:“咱们世子爷功绩斐然,如今已是陛下亲封的璟王了。”
刘嬷嬷登时白了脸色。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手里握着的所谓筹码,一点用也没有了,她所谓的筹码,不就是觉得,只有她知道顾宴并非长公主亲生,他身份存疑么,她自以为她握着这个秘密,能安安稳稳吃一辈子。
岂料,居然被他们自己翻出来了!
刘嬷嬷整个呆在了原地,她有些慌乱,下意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公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微微垂眼,语调冷的像冰,“怎么,陛下怜惜本宫生产辛苦,给顾宴封了王,你有意见?”
刘嬷嬷下意识道:“可您从未生育过……”
她话音刚落就意识到了不对,膝盖一软,登时跪下了,找补道:“是小人多嘴了,还望长公主您不要……不要……”她话还没说完,便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紧接着,只听“噗”地一声,她喷出一口黑血,痉挛着倒在了椅子边。
翠竹一脸漠然,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
长公主将自己手里茶杯往小几上一放,神色冷淡,自言自语道:“我倒也算帮了她,是不是?”
翠竹弯了弯眼角,“那是自然,现如今他们的确是母子团圆了。”
在地底下团圆,不也是团圆的一种么?
以顾宴的性子,既然已经交了卷宗,又知道他们和刘嬷嬷,刘嬷嬷和公主府的关系,会让刘嬷嬷那两个儿子多活几天么?
自然不会。
顾宴若是那么守规矩,那他就不是顾宴了。
翠竹轻声道:“您对她也是够好了,顾念这她曾经照顾过小侯爷……殿下,还把城郊的地头给她打理,她靠着您,才过上这二十几年舒心日子,如今不需要她了,她也是时候死了。”
长公主抬了抬下巴,又以帕掩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吧……等等,年关将近,城防森严,若是盘查出去,恐怕麻烦。”
不需她明说,翠竹已经替她开了口:“无妨,后面荒院里养了几只野狗,桀骜难驯,又许久未尝过荤腥了。”
“嗯。”长公主从头到尾,目光连施舍都懒得放在刘嬷嬷的尸体上。
“不过,有件事还是得请示您的意见,侯爷传了信回来,问殿下封王的事,又言之凿凿说这样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嚷嚷着要去敲登闻鼓呢。”翠竹说这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带了点讥讽。
谁也想不到,几乎处于权利中心的安远侯,居然是个如此蠢钝之人。
长公主一听见他的名字就忍不住蹙眉,冷声开了口:“他现在还不能死,看住他了,实在不行……给他弄十个八个美人,你传个话,他若还是不依,就别怪我不讲夫妻情分了。”
夫妻情分,长公主和安远侯之间要是有这种神奇的东西,那除非长公主被人夺舍了。……
后天就是新年,大理寺的后厨也已经休了假,温鱼连吃了两天小馄饨。
值得高兴的是,这两天还真没什么案子,整个京城颇为喜气,倒是那个新科状元杨宜年,也不知道抽的什么风,连下了两天的帖子给顾宴,请顾宴去他的什么宴会。
这人可真够好玩的,他左一个宴会右一个宴会,要知道,在傍上韩家之前,他就是一穷书生罢了,不过第一次科考便成了状元,也确实是很有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