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姐,宁某还有公务在身,要么你就先……”他的确以为程蕴初说想去大理寺是开玩笑的,毕竟大理寺又不是书斋茶会,哪能想去就跑过去的,而且她一个娇小姐,跑过去做什么。
但他实在是怕了程蕴初了。
宁也略一沉吟,到嘴边的“你赶紧走吧”变成了“你想去哪?”
程蕴初笑的特别腼腆好看,低眉垂目,“小女素日不常出门,对京中之事不甚熟悉,都听宁大人的。”
这小姑娘真是一会一个样子。
宁也挑了挑眉,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你真想去大理寺?还是你想去找温鱼玩?”
在他看来,温鱼也是个神奇的姑娘,她明明来大理寺的时间不长,但好像总是有人对她有好感,不管男的女的,都觉得她很有趣。
“行呀。”程蕴初弯了弯眼睛。
宁也和程蕴初赶到大理寺时,门口倒是风平浪静,只是站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不住的徘徊着。
宁也望了一眼,眉心微蹙,他翻身下马,走到年轻人身边,淡淡道:“你们是何人?”
年轻人见了他,吓了一跳,瑟瑟缩缩的打量他,又看宁也穿的挺华贵,犹豫道:“听……听说昨天在城郊,发现了一个死人,我们就想,就想来认认。”
城郊?宁也立马想起来方才小厮说的话,当即便道:“在下是大理寺少卿,你们若是有和尸体有关的线索,便随我进来。”
语罢,他便带着人径自进了大理寺。
而那厢马车里的程蕴初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宁也来唤,便掀开帘子往外看去,结果马车外面早没了宁也的踪影。车夫是宁国府的人,有几分尴尬道:“程小姐,我们……公子平时不这样的,应该是遇上和案子有关的事了才这样的。”
程蕴初弯了弯眼睛,轻声道:“没什么的,我自己去也是一样的。”
她只能自己下了马车,自己提着裙子上了长长的阶梯。
……
年轻人共来了四个,三男一女,穿着打扮都是那朴素的,进了大理寺这种庄重威严的地方,都有些怯怯的,眼睛不敢乱看不说,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直到顾宴走了出来,他神色虽冷淡,但长得实在是好看,那几个年轻人虽然还是害怕,但立马就镇定不少。
随后走出来的是温鱼,她今日刚好拿到了裁缝用那些贵得要死的料子给做的衣裳,虽然花样上并没有特别夸张夺人眼球,但是这上好的料子做出来的衣裳就是不一样,那几个人暗暗想着,这姑娘怕也是大理寺里地位极高的人。
若要认尸,便要去停尸房,但是那尸体现在的模样若是旁人见了肯定要心生恐惧的,温鱼犹豫道:“你们几个都是认识的吧,那派一个人去看看就行。”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一个体型清瘦的男子随温鱼进了停尸房,因为尸体已经缝合过了,给盖了白布,看不到身上的刀痕。
那男子还没进停尸房腿就软了,等温鱼掀开白布露出脸时,他更是整张脸都煞白一片,瞪大了眼睛,完全呆立在那里。
温鱼轻声道:“认识吗?”
男子勉强点头,他闭上眼睛,又忍不住睁开眼睛再细细去瞧,他咽了咽口水,几乎要吐了。
温鱼赶紧说:“走走走先出去吧。”
那男子赶紧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一连跑出去好远,才左腿绊右腿,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个反应……会不会有点太大了。
温鱼眉心轻蹙,此时已有官差将那男子拉起来,又一路把他架到正厅椅子上,他还是忍不住发抖,温鱼给他塞了一杯水,他手抖的端不住,一杯水都洒出去了一半。
她的那三个同伴也坐在一块哭,一时之间,整个正厅都是哭声一片。
顾宴敲了敲椅背,“哭完了?”
几人惊惧的止住了哭声。
最终先冷静下来的居然是那几个人里唯一的姑娘,她说:“她……她叫二丫,我们是七天以前发现她不见了的。”
“她的家里人呢?有几个兄弟姊妹?”
那姑娘摇了摇头,声音细如蚊吶,“没有,都没有,她是个孤女。”
孤女?
温鱼忽的想到了原身,而不知怎么的,顾宴也看了她一眼。
“既然是孤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温鱼问道。
那女孩子结结巴巴道:“她……她是孤女,吃百家饭长大的,没有家,我们是附近的农户。”
可我不敢
这姑娘没有名字,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多大了。
这几个人和她也称不上朋友,他们只是邻居,平日里若是碰上了,便会在一起玩闹,他们许久没见到这人,便想起来了,今天又听说大理寺发现了一具女尸,现在还没找到人,他们到底是惦记着,所以就来看了。
没想到真的是她。
这时,只听“砰——”地一声,那个去看了尸体的男子忽然手一抖,整个杯子都砸在了地上,接着他猝不及防的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口中呜呜直哭,由于他的的情绪实在太过激动,很快有两名官差将他摁住,但他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整个身子都被架起来了居然还能踢踹,温鱼本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差点被他波及到。
顾宴蹙眉,走近两步,一把摁在那乱动的男子肩膀上,只能说顾宴不愧是顾宴,他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巧劲,方才两个官差都制不住的人被他一只手臂就按得动弹不得。
那个女孩子是这里面相对最冷静的,她低声道:“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