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许眉刚吃完饭,就被冻死了。
说实话,这个前后逻辑听起来非常离谱,尤其是在她身上的确没有其他外伤的情况下,除了那道割腕伤。
温鱼沉思片刻,又对比了一下那道割腕伤,紧接着她突然又发现了一个不对的地方。
这个伤痕,似乎没有生活反应啊。顾宴见她眉眼低沉,便道:“如何?”
温鱼两手撑在床边,食指不自觉飞速敲动起来,当她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时,便会不自觉做出这个动作。
过了一会儿,温鱼才缓缓开口:“我也说不太准……二者的时间太接近了,打个比方,人如果刚死就被刺了一刀,前后两个事件的时间几乎没有间隔,如果是立马进行尸检,还能分辨出一二。”
“但是……目前已知许眉是被冻死的,但奇怪的是,这道伤痕极有可能是在她死后才划的,于是乎,我们现在就有了两个方向。”
顾宴颔首:“若是生前,凶手只有一位,若死后,便是两名凶手不谋而合。”
温鱼叹了口气,又忍不住想打哈欠了,但她生生忍住了,说道:“但目前的问题是,死者死亡时间太长,尸体也被收殓干净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刚好还是被冻死的!”
那道伤痕,目前温鱼也只能从肿胀程度来勉强认为它应该是死后形成。
那么,冻死她的人,和给她割腕的人,就必然不可能是同一个了,因为除非凶手缺心眼,才会在她已经死了的情况下再拿个刀给她手腕上来一下子。
“若是生前所伤……那这个顺序就会是,凶手本来想用割腕来伪造成自杀,但是他看血滴滴答答了半天人也没死,就给人扔外面去冻死了。”
若凶手是一个人,他就干不出来再给人来一刀的行为,因为冻死和割腕的杀伤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割腕至死很慢,并且很有可能死不了。
温鱼这边还没琢磨出个头绪来呢,外间来报,说是周家人来了。
……
方才许家人来的时候,是说周家做生意,祖上出过皇商,温鱼一直以为皇商得是那种特别财大气粗的,但是目前看来,也并没有,周家到了这一代,子孙已经基本上没落了。
周家来的是周老太太和周公子,周老太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不少,虽然她实际上大约五十岁,但看起来都快七十了,不说话时就是一副泼辣样,但顾宴在这,所以不敢造次,只低眉顺眼的给顾宴行了礼。
顾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他瞥了眼周公子,问的就是周老太太,“许眉死的时候,是何种情况?”
周老太太沉默片刻,说道:“飞尘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对眉儿这个儿媳,一开始也是极为喜欢的,可她性子实在是阴郁,我们也想尽办法去接纳她了,可还是……”
顾宴垂眼,冷笑道:“本官没问你这个。”
周老太太脸色一僵,又张了张嘴,被身边的周飞尘暗暗拉了一下衣角,才收起了那抱怨的心思,颇有些不甘心的说:“那天午后,陆家大小姐来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但也没坐多久就离开了,陆小姐走后不过一刻钟光景,就听说眉儿她,割腕身亡了。”
她的眼泪涌了出来,“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陆家小姐,她要这样害了我儿媳?”
顾宴:“陆小姐什么时辰走的,许眉什么时候被发现死了的?”
周老太太眨了眨眼睛,似乎有几分犹豫,但还是说道:“眉儿死的时候,大概是申时……陆小姐是未时下刻来的,也没待多久,她走后,大约申时二刻,我就听到下人通传,说眉儿死了。”
梦魇
顾宴当下并未反驳,而是点了点头:“哪个丫鬟?”
周老太太一愣:“哪个……哪个丫鬟?”
顾宴转了转手里的玉扳指,“你方才说,丫鬟通传。”
周老太太干笑两声,说:“这这具体哪个丫鬟,是一直照顾我的老嬷嬷来通传的,叫陈嬷嬷,不过今日事先不知道大人要问她,便没将人带过来了。”
她心里提着气,生怕这位坊间传闻脾气十分不好的大理寺卿动动手指头就把她抓起来,但出乎意料的是,顾宴并没有旁的反应,而是淡淡道:“下次将人带过来。”
周老太太连忙答应。
顾宴摆摆手:“当时情况如何?”
周老太太继续说:“我听到这事时,只觉得天都塌了,刚好那时候飞尘在我那儿,我们便赶紧一同过去了,飞尘先进去的,说眉儿躺在床上,手腕直流血,他已经叫不醒了,我差嬷嬷赶紧去请大夫,大夫来了之后,说救不回来了。”
漏洞百出。
顾宴照例没反驳,他没问为什么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能发现儿媳在屋里自杀,也没问明明陆潇潇说周飞尘是在许眉那的,怎么在她嘴里就又成了在她那了,他只是又问了一个问题:“许眉的丫鬟呢?”
周老太太这回答话顺畅了许多:“她没有丫鬟。”
顾宴挑挑眉。
周飞尘瞥了眼顾宴的脸色,赶忙解释道:“眉儿自从小产之后,便时常精神错乱,恍惚中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还说那几个丫鬟都是狐媚子,要勾搭我的,便将人全部都打发走了,现在只有两个外院洒扫的嬷嬷照顾她。”
外院洒扫的嬷嬷,通常都五大三粗,假设许眉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精神错乱了,那这不是照顾,这是圈禁。
周飞尘,也就是许眉的丈夫,许家如今唯一的独苗苗,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这的确是我们对不起眉儿,眉儿小产之后,我们没有好好照顾她,才让她变成了这样,如果时光能倒流,我还真的希望自己能回到三天前,这样就能把她救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