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勉强明白了,又拍了拍吓得险些心律失常的小心脏,屋里弥漫着血腥味,大夫一眼便看出这姑娘恐怕受了不小的外伤。
这大夫虽然不如宫里御医那样见多识广,但好在医术并不差,并且很知礼数,绝不会乱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便松了一口气。
好在温鱼所受的多是挫伤,最重的伤在额头,这处的确稍稍有些棘手,大夫思索片刻,悬腕写下几副药方,又将她身上几处外伤都处理了,这才恭顺道:“这位贵人,病人平日里较为康健,所以此番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只是伤在脑袋,所以还需仔细养着。”
顾宴没有半点不耐烦,将大夫的话都仔仔细细听了,影一接过药方,乖乖去煎药了。
大夫见他像是挺好说话,又暗暗松了一口气,壮着胆子道:“不知贵人是……”
顾宴垂下眼,并未禀明身份,只道:“有公务在身。”
没想到,大夫的眼睛登时亮了。
他压低了嗓子,道:“贵人难道是官府的人?是……是从京城来的大官?”
顾宴一怔。
大夫难掩激动,“贵人,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能不能看在我给这姑娘诊脉的份上,帮帮我?我不收诊金!”
顾宴眉心微蹙,到底还是看了眼温鱼,点头道:“先生请说。”
大夫哽咽道:“我的小孙子已经丢了快一年了,我一直找不到,报官也没用啊,但我们就是不甘心,可我年纪大了,若再过几年,也没精力去找了。”
畸形
顾宴登时想起了那些笼子里的孩子。
但眼前这位老人毕竟年事已高,他也并未将话说死,只道:“先生可否将你孙子的画像留下?我帮你留心一二。”
大夫见他还是没说自己的身份,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立马从药箱里掏出一迭画像来,双手递给了顾宴,他解释道:“我儿子儿媳都在外面做活,也就我有时要帮人看诊,碰见生面孔便想问问,便在箱子里放了许多画像。”
顾宴接过画像,是张极普通的脸,他在地牢里时注意力都在温鱼身上了,也的确没注意孩子。
大夫没有多话,很快便打算往外走,影一刚把药一股脑全倒进罐子里,见他要走,又准备上来提他的后脖领子,把大夫吓了一跳,连忙客气的摆手道:“小兄弟不必费心,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吓。
影一“哦”了一声,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大夫手里,吓得大夫又想推辞,但看到影一的表情,只好怯怯的收了。
大夫走后,中间又喂了三次药,好在温鱼是个乖的,并不会像有些病人那样昏迷中就紧闭着唇,药都乖乖喝了,这一觉睡的长,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才悠悠转醒。
她晕过去以前,还有几分感动,心想顾宴真的来救她了,她以为自己醒来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也会是顾宴。
结果她刚醒来,看见的是影一,并且他满脸的苦大仇深,跟谁欠了他银子似的。
——但实际上,可不是么,影二去审讯了,影三去安置受害者了,而他只能在这里守着温鱼,尤其还是和大人一起守着,他坐得实在有点无聊。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喜欢和顶头上司一起工作的,木头人也不例外。
温鱼动了动手指头,感觉头确实不晕了,哑声道:“大人呢?”
影一见她醒了,就把手里黑乎乎的药碗往前一递,说:“喝。”
温鱼心想你这个语气真的很像是要毒死我。
她坐起身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这时只听门“吱嘎——”一声响,紧接着,顾宴推门而入,见她醒了,似乎也并不意外。
影一看了看温鱼,又赶紧起身给顾宴见礼,心想就不告诉温鱼,大人才刚走了不到一刻钟的事情了。
温鱼显然没在意这点小事,她眼前一亮,赶紧把空碗塞到影一手里,又摇了摇手道:“大人来啦,那些孩子呢?都救出来了?”
影一将空碗拿上,立马就走了。
顾宴坐在床边,他眼睛里有红血丝,看起来也平白添了几分憔悴,他淡淡道:“救了。”
温鱼早就习惯顾宴这种言简意赅的风格,不过她对自己被救出来的过程倒确实有几分好奇,便问道:“所以大人是怎么找到我的?廖子呈自己招供的?大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他都招了。”
顾宴三言两语将长达几个时辰的刑讯拷问交代明白,“嗯,他招的,没逼供。”影一刚走到门口,听到顾宴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没逼供,饶是他也顿了顿。
温鱼一听顾宴这么说,便猜到肯定是用了什么旁的方法,但她对这个血腥的过程还真没什么兴趣,便不再多问,正说着,那边影二又来报,说是荣郡王要见他。
荣郡王……温鱼眸子一颤,立马想起方楚曾说过的话,当即便抓住了顾宴的衣袖,急急地道:“大人!这个荣郡王肯定有问题,我在地牢里的时候,那个孩子曾和我说过,说背后之人并不是廖子呈,而是一个五十几岁的郡王,会不会就是荣郡王?”
“而且你既然已经救了我,就代表地牢的事现在已经败露了,不说闹了个满城皆知,但消息灵通的人肯定都知道了,他这个时候进城,一定是心里有鬼!”
顾宴略一沉吟,接着点点头,“你说对了,我已修书一封,将此地之事呈告陛下。”
温鱼一愣,“大人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想想也是,她都不知道自己被救出来后躺了多久,估计在这段时间里,该查的都已经查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