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鸿卓哭道:“我也怕惊扰了你们,但我实在是担心,担心……万一小青就在里面呢,是生是死我总得见一见才是,这才跟着你们了,我本来是不想到这里来的,可我实在太饿了,对不起。”
不愧是个读书人,哪怕是到了这等境地,也不忘礼貌。
其实林鸿卓的未尽之言,温鱼也明白,他并不是只想看看年小青是生是死,主要还是对官府并没有十分信任,就像他说的,他已经知道了顾宴此行的目的,他大可以在家里等着官府把年小青带回来。
他之所以跟过来,一是他对官府实际没有十分的信任,二是因为他觉得……万一年小青还活着呢?女子被拐带之后会遭遇什么,他心里清楚,万一被找到时,心存死志,万一队伍里有人对她冷言冷语怎么办?
因为,哪怕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拼这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要亲自去把年小青接回来。
说到这里时,林鸿卓忽然又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道:“顾大人,我这一路乞讨过来的,虽然还没有找到青青,但我确实也发现了一点事情。”
“何事?”
“淮州城境内,也有少女失踪,淮州以南有个最穷的县城,名叫沧县,我曾遇到过一个和我一样在找亲人的,他告诉我说,沧县那地方,去年有个小姑娘跑出来了,但是没多久就得急病死了。”
他们此行带了地图,温鱼当即便铺开羊皮纸,指给林鸿卓看,“可是沧县的地理位置其实离淮州城很近,最近的路只隔了两里,似乎有些……”
淮州城也是个挺大的城市,不过二里地外的沧县,就已经胆大妄为到这种程度了?
顾宴听完他说的,倒是神色平静,只说可以考虑,林鸿卓心知肚明,他们也不一定完全相信他,林鸿卓毕竟不像他们,他是一路靠脚走过来的,便由护卫带他去了其他房间整顿。
夜色慢慢笼罩下来,温鱼推开窗户看见客栈后院中庭的残雪,几株枯了的老树在风中摇摆着树藤,她托腮坐在窗边,夜风有些凉,打在她脸上也有些寒意。
顾宴道:“你信他?”
温鱼想了想,说道:“若说不信,我有千万种不信的理由,但我愿意信一次。”
客栈,我买了
其实虽说光凭着直觉也不是,温鱼又不是纯纯的唯心主义,她是看见林洪卓两个脚底都溃烂了,一层血肉糊着一层黑灰,若是为了做戏,也没必要牺牲到这个份上。
顾宴敲了敲窗户,窗户很快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小缝,顾宴道:“寻信鸽来,将林鸿卓的来历查清。”
窗户又从外面被敲了两下,紧接着一切便归为平静。
更深露重,温鱼早已习惯了顾宴身边神秘莫测的势力,懒洋洋的往躺椅方向走,准备就这么凑合一夜了。
岂辽顾宴倏地开口,“你睡床。”
温鱼挑挑眉,“那大人睡哪?躺椅吗。你这么高,还是别委屈自己了。”
顾宴眉心微蹙,“不然?”
温鱼大喇喇的拍了拍床垫,本想说咱两睡一块也不是不行,但她今天出奇的在开口前脑筋多转了一圈,心想好像确实不行。
她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要睡躺椅。”
舟车劳顿了这几天,顾宴就是铁人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警醒周到,他不欲在这些小事上和温鱼争执,随口道:“不行,你再吵信不信我将这躺椅拆了。”
温鱼:“……”
您真的不必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
但最终还是温鱼赢了,她跟个老母鸡似的守着躺椅,顾宴没办法,只好让她睡了躺椅。
温鱼自以为对顾宴好了,很是满意,不多时便睡着了,其实她个子矮,睡躺椅也只是有些束手束脚不太舒坦,并没有十分难受。
顾宴在床头坐了约摸一刻钟,听见温鱼呼吸已然平稳了,这才下床,将温鱼抱到床上,自己在床边坐下了。
夜色很沉,顾宴盯着她光洁的睡颜,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俯身,轻轻在她额心蜻蜓点水的吻了吻。
……
第二日,温鱼神清气爽的醒了,虽然有些奇怪自己怎么又跑到床上去睡了,但也没在意,顾宴不在屋子里,不知道去哪了。
温鱼基本上已经习惯了顾宴这种时不时就消失一下子的风格,并且昨天晚上估计也是顾宴抱自己睡床的。
该说不说,顾宴可真是个大好人。
倒是用早饭的时候,温鱼发现这里总共就两个小厮,客栈挺大的,小厮给她送早饭的时候,也不离开,就站在门边盯着她吃。
温鱼本来就不饿,索性撂了筷子,怒道:“还不快滚?”
小厮也许是仗着顾宴不在,竟光明正大的腆着脸道:“贵人的面容是如何保养的?当真是冰肌玉骨,小的常听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温鱼心想咱两熟吗?
她没理会小厮,继续吃自己的。
结果小厮反而是觉得她脾气好了,蹬鼻子上脸进了屋,跪在地上说:“贵人,实不相瞒,小的从未见过您这般美貌的女子,实在钦慕,日夜难寐了,不知贵人可否……送一件平日里用的物什,也解一解小的相思之苦啊。”温鱼垂下眼看他。
这小厮长得勉强算个人样,但温鱼听了他那些话,心里只想把他打出去,可……要是打出去了,那铃铛为何是哑的,墙上为何有血,又该如何得知?
她眼珠子一转,冷笑道:“那我倒想问你了,你这屋子脏兮兮的,我昨晚住在这里时,还能闻到一股腥臭味,这到底是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