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弹了弹茶杯璧上的水珠,又看着水珠从杯口慢慢沿着青釉荷花纹的杯壁一路流到了桌上。
“过来。”他淡淡道。
温鱼冷哼一声,最终还是乖乖进了屋,弯月微亮,天边几颗繁星点点,自己坐在了顾宴的对面。
该说不说,她觉得顾宴这间房虽然一应陈设都和她之前那屋一模一样,但细细看来又不太一样,就比如这个杯子,她的是普通的青瓷杯,但顾宴这里的就高级很多,再比如这桌子,虽然看着其貌不扬,但在木料的选材、打磨上,也比她房间里的好。
如果说她是普通玩家,那顾宴绝对就是充了钱的。
顾宴放下茶杯,幽深的眸子盯着她。
——接着,他手腕只是轻轻一动,余光可见一个青色的残影飞了出去,大门应声而关。
温鱼再看见的,便是这只杯子的“尸体”
她心态崩了,“大人你要关门的话可以让我来关的,何必牺牲一个杯子呢?这玩意多贵啊。”
顾宴显然对这杯子毫不在意,他淡淡的甩了甩手,道:“你睡床。”
温鱼一愣,下意识答道:“那你呢?”
顾宴说:“本官不需睡觉。”行叭,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温鱼知道顾宴就是个别扭的怪性子,就算是和他客气也没什么用,遂自然而然的一掀被子躺下了,没过多久便慢慢睡着了。
她这属实是练出来了,一般姑娘碰到刺杀,不说害怕的整夜睡不着,也起码要紧张几个时辰,她却是完全没有,状态自然的仿佛刚才差点死了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醒了,顾宴已经不在屋里了,她伸了个懒腰翻身下床,推开门出去后,正好看见一些僧人对着她屋顶上的大洞指指点点。
温鱼本想假装看不见,但又觉得这属于损坏了人家的财务,该赔多少还是得赔,便轻咳一声走到那几个僧人身边,颇有些歉意的笑道:“几个师傅,不好意思,我来贵寺小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这屋顶修缮方面的银两是多少,我这边来付。”
谁料那几个僧人看了看,像是认出了她的昨晚救陆启的人,其中一个僧人摆了摆手,道:“姑娘无需担心,顾小侯爷已经将修缮所需的银两都悉数交了。”
顾宴已经给了?
温鱼一愣,不假思索道:“那几位师傅可知顾小侯爷现如今在何处?”
几名小僧双手合十,摇头说不知。
哎算了,温鱼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心想顾宴反正经常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便自行去了斋堂,到了斋堂门外,那些人今天倒是没怎么再议论她了,因为她们好像在讨论另一件事。
温鱼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在说什么宣善太后。
宣善太后这个人,温鱼也是听说过的,倒不是说这个人做出了如何如何的功绩,而是因为她实在太惨了。
宣善太后是先皇在垂死之际娶回来的,具体什么原因没人知道,反正温鱼只知道宣善当年进宫的时候只有十六岁,而先皇已经六十几了,她一进宫就被封为皇后,成婚不足半月,先皇便撒手人寰了。
接下来就是崇文帝顺理成章的登基,封她为太后,但有点尴尬的是,崇文帝的生母也是贵妃,但不知道为什么,崇文帝就连自己的生母也只封了太妃,不过没多久宣善太后便自行去皇陵守墓,再然后便听说她在皇陵中伤心过度,去世了。
这个伤心过度就挺离谱的,宣善太后哪怕就是活菩萨在世,也不可能对一个坑害了自己这一生的男人付出多么重的感情,她总不可能真爱上先帝了,宣善太后这短短的一生反正就是冤枉二字。
不过她们为何要在这里聊宣善太后?这个人温鱼对她的记忆很浅,可能主要还是因为太荒谬了,十六岁的小太后,入宫不足半月丈夫就去世了,皇宫虽然不可能发个条例说禁止聊这事,但大概也是因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再加上大部分人都讳莫如深,记得这事的人也不多了。
这时,温鱼只听一个人小声说:“听说这寒山寺,是宣善太后修缮的?”
“是啊,当初就是太后懿旨,才将这老寺庙修缮翻新,有了如今香火鼎盛的模样。”
这里居然是宣善太后下令修的?温鱼想起这位太后的红颜薄命,只能在心底发出一声微叹。
然而这回,还没等她走进斋堂,忽然又听见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温鱼回头一看,恰好与来人对上了目光。
是陆潇潇。
陆潇潇一看见温鱼,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急促道:“泠泠……泠泠被推下山崖了!”
陆萍衣
陆泠泠被推下山崖了?
温鱼也是一惊,赶忙就跟着陆潇潇去了。
然而等到了那里才知道,陆潇潇说的推下山崖的确是太夸张了,这顶多也就算是个小山坡,陆泠泠躺在坡底的地上,旁边还站着陆将军夫人。
而在上面,则又是一个与陆泠泠年纪相仿的姑娘。
陆潇潇估计是怕自己在不懂的情况下乱挪动陆泠泠的身体导致她摔得更严重,便不敢动了,恰好看见了温鱼,就把温鱼给拉过来了。
温鱼的确不是医生,但这方面的事情比起她们来还是专业一点,她走下土坡,先是看了看陆泠泠的身上,见她衣服基本上还是挺干净的,心里便松了一口气。
见她过来,陆泠泠眨巴着玻璃似的眼珠子,声音小小的,弱弱的说:“腿……腿疼……”
温鱼看向她的腿,只见她的左小腿以一种有些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估计是关节错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