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忠顺亲王拍了惊堂木,倒比先时拍的轻了。贾政贾琏贾珍贾环贾兰被带了上来。俱是披枷戴锁。
北静王一见便发话了:“刑不上大夫,贾政贾珍贾琏俱有功名,且尚未定论,先去掉枷锁,待审验定罪再论,贾环贾兰尚幼,一并去掉。”
贾政贾珍看着还好,反正长胡须,清瘦脸。贾琏贾环两个小白脸满脸胡子拉渣,就显得十分狼狈。贾兰刚满十岁,更是小脸煞白。
贾政贾珍贾琏还能强装镇定,贾环贾兰吓得浑身簌簌直抖索。贾环贾兰挨着贾琏抖索,引得贾琏也想抖索。
这也难怪,谋逆大罪啊,倘若不能洗雪,便是死路一条,贾琏还每风流够呢,贾环贾兰还没成亲,蝼蚁尚且偷生,谁人不怕死呢!
贾政贾珍贾琏有功名无需跪拜,贾环贾兰责备喝令跪下了,他两个跪下倒还舒坦多了。贾琏却是腿肚子发软,宁愿跪下缓缓呢。
却说贾琏正在暗自恐惧,忽听堂上呼唤叫带贾王氏贾李氏。堂上贾府男人俱吃一惊,还道凤姐李纨也被抓来,不约而同,回头张望,却见李纨凤姐衣衫整齐,稍稍放心。
那贾琏看见凤姐明艳艳而来,不免眼睛发酸,这般的美貌妻子,自己之前如何要辜负呢。
贾兰见了李纨立时泪下如雨,却不敢哭出声来,还是李纨瞧见贾兰,一把搂住,叫一声‘兰儿’,母子哭得凄凄切切惨惨。凤姐怕他们失礼受罚,忙着跪下磕头:“臣妇贾王氏,上告堂上王爷各位大人,臣妇二叔公夫君小叔侄儿并非谋逆之人,乃是奸人居心不良,恶意诬告,臣妇哀哀上告,恳请堂上各位大人为民做主,替民伸冤。”
李纨在凤姐下跪的同时,止住了哭声,与凤姐并排跪下,默默饮泣。
忠顺王黑脸不理,水溶言道:“贾王氏,你的请求本王已经知晓,你乃朝廷诰命,勿需跪拜,起身站立一旁,贾李氏,你乃守节义妇,也无须再跪,一旁站立,少时有话问你们。”
凤姐李纨谢恩起身,站立一旁。
堂上贾府爷们贾政贾珍贾琏贾环贾兰,个人眼底有泪,又生生咽下了。
一时忠顺王府在上一拍惊堂木喝问:“嘟,堂下贾政贾珍贾琏贾环贾兰,而今有人指证你们在那天香楼下,聚众习武,图谋不轨,刺王杀驾,是也不是,从实招来?”
贾政贾珍贾琏贾环贾兰,齐齐喊冤:“臣等冤枉,万无此事王爷明鉴!”
堂上又是一声惊堂木:“带证人。”
一时堂上多了两人,正是薛蟠赖尚荣,薛蟠披枷带锁与赖尚荣并排跪下:“小民见过王爷,各位大人。”
忠顺王便问:“堂下证人听了,将你们之前所见所闻一一当堂诉来。”
赖尚荣便说,他某月某日过宁府吊丧,见到某人某某人在宁府聚会射猎舆论某某话题。又说某月某日见到荣府贾琏贾环贾兰经曾参与训练。
薛蟠也是一般言语。
贾政贾珍贾琏怒骂:“嘟,兀那狗贼,休得胡言!”
贾环贾兰则哭喊:“你们胡说,我们没有,我们去宁府是为祭奠大爷(太爷)。”
水溶适时插话:“你们既说冤枉,可有证据证一证清白?”
凤姐立马言道:“臣妇有证据证明赖尚荣乃是诬陷,是挟私报复,是图财害命。”
水溶问道:“你有何证据?”
凤姐言道:“臣妇这里有赖尚荣之父偷盗贾府钱财认罪书,另有赖家高放高利贷盘剥证据,请王爷御览。还有赖家如今以当铺为掩护,实则地下钱庄高利贷,王爷不信,可着人先去查验便知。”
一时差役抵上证据,水溶看过递给忠顺王爷观看:“王兄请看,这样的恶奴之话也能为证么?”
忠顺王一见脸上挂不住,喝道:“赖尚荣是诬陷,那薛蟠可是你家表亲,他难道也诬陷你们不成?”
凤姐心中冷笑:薛宝钗,你既无情,别怪我无义了,狠狠心言道:“这薛蟠虽是我家表兄弟,却与我家因为结亲之事结下仇怨,他此反诬告,一为了自己脱罪,二为挟私报复,还请王爷各位大人明察。”
水溶讶然:“此话怎讲?”
凤姐便把宝钗如何选秀失败,图谋嫁于侯府,贾母如何嫌弃宝钗岁数偏大不般配,又因为嫌弃薛蟠曾经杀人,品行不端,不愿结亲。宝钗又如何纠缠,夜入书房,最后被贾母逐出贾府等等,细说一遍。
薛蟠臊得满脸通红,怒骂凤姐撒谎。
凤姐便说,可任意提问宁府荣府家下等人问话,便知端的。
一时,堂上果真传来两府奴婢,一问之下,都说宝钗思嫁贾宝玉,王夫人喜欢,贾母不喜,婚事搁浅。
水溶一时又问:“杀人?薛蟠而今杀人,难不成你家太夫人未卜先知么?”
凤姐言道:“臣妇所说杀人,是指薛蟠几年前在江南杀人旧案。”
水溶便道:“你既知道,且说说。”
凤姐便吧香菱冯渊之案说了一遍,临了又道:“那时包庇薛蟠脱罪者就是今天顺天府尹贾雨村贾大人,而贾大人新娶得夫人就是薛蟠之妹薛宝钗,他们这是官民合伙,郎舅勾结,要报复贾府,诬陷贾府,还请各位青天大人,为我们贾府做主,为我们贾府伸冤啊!”
水溶便在上面拍惊堂木:“来人啊,传顺天府尹贾雨村贾大人到案问话。”
少时,贾雨村踢踢踏踏颠颠而来,依旧浓眉大眼国字脸,红色官袍红脸庞,更可喜双眉带彩,二目含情。
忠顺亲王瞪眼不说话。水溶笑问:“贾大人几年前可曾审验过一桩杀人案?杀人凶手是活着还是暴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