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讶然:“这却是谁啊?夏青,你去问问他姓甚名谁。”
夏青果然分开人群挤上去一福身:“敢问这位状元爷,您跟这家人有亲呢还是带故?敢问状元公名讳是?”
状元看了夏青一眼躬身一礼:“不满大姐,这家主母原是我姑母,小可姓王,上岩下松。”
夏青一听姓王,高兴地很,忙着回去告诉凤姐:“奶奶,那状元说是我们府上亲眷,说这是他姑母,说他名叫王岩松。”
凤姐远远瞅着状元,只觉得遗憾:“要真是我侄儿倒好了,只可惜我家侄子没叫这个名儿的,敢是认错了,甭理他,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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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状元夸官,经过荣宁街下马参拜,凤姐动问得知名叫王岩松,仔细一想,侄子中混没这号人,不免有些意兴阑珊,吩咐夏青回府。
却说王岩松眼见小轿子自偏门而入,前呼后拥,约莫猜到那人是谁,却不敢贸然相认,也是礼部兵役催得紧:“状元公,圣上等着回报,不已耽搁太久。”
王岩松只得上马而去。
凤姐回府倒把这事儿在脑子里过了一过,只因平儿来询问巧姐儿事体,凤姐想起巧姐儿,心里欢喜往外透,倒把这事儿岔过去了。
一时贾葳下学归来,十四岁的儿郎,玉树临风,只因穿得多跑得急,三月的天到出了一身汗,凤姐一边替他擦汗一边意有不足:“你瞧瞧人家,也没你大几岁,都中了状元了,瞧着怪稀罕人,你说倘若你做了状元,这般人才,披红挂彩,骏马高骑,还不把满京城千金都勾了来,我也不用发愁替你看媳妇了。”
贾葳却哂笑道:“我娶媳妇做什么?学我爹爹,被娘亲您管得死死的,来口花酒也不敢喝,多没趣儿呀,我却不要呢!”
凤姐生气一敲贾葳额头:“我叫你贫嘴滑舌,好的二叔不学,道学你爹耍嘴皮。”
平儿忙着过来取保,贾葳乘机跑了。
凤姐叹气不乐,平忙拿话打岔:“奶奶说的什么状元?谁家孩子?”
凤姐叹气:“说也白说,唉,他自说与我们家有亲,姓氏倒对了,名字却不对,叫什么王岩松,我哥哥几个孩子数遍了,也没这个名字。”
平儿见说起王家倒想起一事来,忙道:“奶奶这话倒叫我想起一事儿来,王仁大舅爷头晌来了,叫借五百银子呢,因为奶奶不在,我不好做主,便叫蔻姐儿发牌着人领了五十两银子与他去了,他说混不够,下晌还要再来。”
凤姐原本想起王仁就毛躁,碍于情面,打掉牙齿和血吞,对他极力忍耐,今儿正看了巧姐儿,越发恨得慌,一听这话就火了:“这一开年他来几次了?不算年前二百两,才刚两月,前后又拿了二百银子,他当我回生银子呢?巧姐儿出嫁,叔叔伯伯都是三千五千,连刘姥姥也有一石新米几只鸡呢,他这个舅舅呢,一份银子没见着,他也有脸,就把我与他的银子拿出一份来,凑个百两十两,我面上也好看些,幸亏你二爷不计较,你多事理他,告诉门房,再来轰出去,我没娘家人!”
平儿忙劝道:“不看舅爷还要看老太爷老太太呢,舅爷指着老太爷说话,您若让打出去,还不生气骂您呢!”
凤姐直叹气:“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兄弟,不与我张脸不说,尽给我扯后腿,前个还跟人争风,拉扯你二爷替他找场子,你说说,他媳妇女婿都有了,这般不尊重,女婿都怕他上门,连累得侄女儿在婆家抬不起头来,见了我直哭,一个太爷,他一年给他祝寿两次,我们王家几辈子的老脸都让他丢尽了!唉,我们王家怎么出这样的报应!”
平儿也叹气,想着当初那个少爷,也曾经仪表堂堂,为人仗义,如今怎成这样了。
凤姐正生气,外面同传:“舅爷来了。”凤姐正在火头上:“叫他进来,我倒要问问,倒是吃饭还是吃银子!”
一时王仁进来,见了平儿笑嘻嘻:“平姑娘越发风韵了。”
平儿忙躲了,凤姐闻言把茶杯重重一顿:“早说了叫你嘴上带个把门,你外甥外甥女儿都大了,还这般不尊重呢!”
王仁笑嘻嘻:“从小一起玩儿大的,有什么!”
凤姐立时变脸:“你再这样,别怪我让人打你出去。”
王仁这才发觉氛围不对,忙受其轻狂:“不说了就是,这么恶狠狠做什么呢?我的银子准备好了?”
凤姐道:“你要许多银子做什么?不是刚拿了二百吗?”
王仁道:“一大家人二百银子算什么?你也不想想,我们王家什么门第,你家一月花费多少银子?妹夫外甥上馆子请一次客也要几十两银子,二百银子还不够你们开个茶话会游个园子呢!”
凤姐气极了反笑了:“哼哼,我说呢,你理直气壮来要钱,原来是为了王家门第,王家门第就是靠女儿拿钱撑着呢?你好有脸面,还来攀我们,你不想想我与你妹夫吃了什么苦,遭了什么罪才有今日局面?还要攀你妹夫外甥,你怎么不说你妹夫有爵位,有俸禄?他一年四五百俸禄,花费二十两银子倒要你来说嘴。你外甥国子监也是每月六两禄米,他除了自己月例从来不额外花钱呢?你倒是说说,他们谁是不该花钱的?当年伯父何曾向姑母要过一分银子?”
王仁被凤姐一通指责,那脸红了白,白了红,忽然暴虐而起:“我不过用你几个钱,你就这些话,你当年出嫁,可是从王家带走了万呢,我纵花你几千,又值什么?说起姑母,他当年也是四五万嫁妆,她如今死了,就该把钱算换我们王家才是,你们贾府富贵还不是我们王家撑起来的呢,你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