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怡奇又一愣,然而只消片刻,便继续良好地发挥了秘书编瞎话儿的基本技能:“本来,我们一起来接您呢,结果走到半路儿,单位打了个电话,把她叫走了,所以没来。”
母亲听罢,脸上慢慢绽露出开心的笑容。
杜怡奇长舒一口气,总算把母亲这一关兑付过去了。
一个人的日子自然是不好的,母亲从心底里一定是愿意到儿子家的。只是她非要争个露琼亲自接她的面子罢了。
“把你爸抱上!”母亲指着茶几上父亲的遗像。
杜怡奇只好恭恭敬敬地抱起父亲的照片,像抱着一坐自己从来没有翻越过去的大山。
母亲到家的时候,露琼更是把家里收拾的一尘不染,她既然应了杜怡奇要照顾母亲,自己会努力做到最好。
露琼告诉杜怡奇,让他去楼下的菜店里买些馍馍,准备吃中饭了。
吃饭的时候,母亲说:“你们年轻人应该自己蒸馒头吃,不要动不动就买馍馍,不旦浪费钱,而且不好吃,还是要自己蒸点的好。别再过些年,人们连馍馍也不会蒸了。”
“妈,先不说这个了,今天你来咱家,我们也算团聚了,来,我开瓶酒,咱们一家人也庆贺庆贺吧。”
“好吧,庆贺庆贺,给你爸也倒一杯!”
杜怡奇又愣了一下。
“你爸没走,你爸一直跟着我呢!”母亲说的是那么地坚定。
杜怡奇看看母亲的眼神,再看看露琼的表情。然后转身拿了四个酒杯,倒了四杯酒。
我们干了一杯。
“他爸,孩子和儿媳妇今天接我到他们家住了,你就放心吧!”
杜怡奇一听母亲这话,匆忙把父亲的照片拿出来。
“把你爸的照片放在我睡的屋的床头柜上吧,没事儿的时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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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杜怡奇没想到的是母亲学会了抽烟,母亲说自己想抽,想父亲的时候就想抽,起初一个劲的咳嗽,后来抽了以后满嘴怪味,可是不抽又不舒服。因此就抽上了瘾,她说是父亲让她抽的。
“这不是好习惯,应该戒掉!”晚上睡觉的时候,露琼对杜怡奇说。
“唉呀,算了吧,抽就抽吧,别管那么多好不?”
“可是家里就这点空间,到处都是烟味。”
“烟味就烟味,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妈都那么大年纪的人了,想干点什么就让她干点什么吧。”
露琼不再做声,把头歪到另一侧,背对着杜怡奇睡了。
从那一天起,每天早上的早饭不再是由露琼做了,而是换成了母亲。甚至常常在大早上蒸馒头、熬稀饭。
“妈,早上别做那么复杂的饭菜,随便吃点就行了。”露琼说。
“那怎么行,早上饭是黄金,一定得做好。”
“可是那么早就起来在厨房叮当叮当,吵得人睡不好觉。”
“我夜夜想你爸,想得睡不着,就想起来干点活。能干什么呢,就做点早饭吧。”
杜怡奇看着她们两个的对话,各有个的道理。
露琼也没有再进一步的言语。
杜怡奇觉得他们相处的态势虽然算不上很好,但总还是可控的,这样让他稍稍有点放心,杜怡奇觉得自己是可以去州党委去工作了。
于是,杜怡奇等待州党委调令的心情渐渐变得焦急起来。
杜怡奇终于迈进了州党委办公厅的大楼,迎面碰上熟人,不是别人,正是牛秘书。
牛秘书见杜怡奇来报到,自是热情万分,毕竟是老熟人了。说带杜怡奇去见新调来州党委委员,秘书长。
结果秘书长不在,却碰上了王辛建,这人是州党委书记的秘书,比牛秘书的年龄略小一点儿,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斯文的模样。
牛秘书毕恭毕敬地打了个招呼,王辛建的头连抬也怎么抬。只说了一句,“小牛,这就是新来的?”
“是的,这就是边境市调来的小杜。”
此后王辛建再没有一句话,连看也不再看杜怡奇。的确,就算杜怡奇长得不丑,在男人的眼里看不看也没什么意思。
杜怡奇当时的印象是,此人极其傲慢。但也不是没有优点,此人的外表堪称秘书的胚子。身材高大但偏瘦弱,皮肤细腻而白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牛秘书带杜怡奇出来对他说。当秘书这一行,本事虽然也算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比不得战争年代,战争年代讲得都是能力、实力,而现在的和平发展时期,讲得都是排场面子。其实这王辛建干什么也就一般,但就是一幅皮囊生得好。每次省里来领导检查工作,都要指着他给书记说,找了个好秘书呀!听得书记眉开眼笑。他就是靠着这外表迷惑人的,天天装B摆酷,拒人千里之外,别说他不会将你这个新来的小秘书放在眼里,就算是州局的正职领导,他也是爱理不理。他是一个话极少的人,他说话从来都不会超过十个字,更多的时候,他仅仅只是嗯一声。杜怡奇有多次跟着书记出行的经历,也曾经很努力地想讨好他,而他总对他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杜怡奇觉得这个人天生就缺少感情细胞。
噢!杜怡奇觉得挺奇怪,难道州党委书记和秘书就是木头,不解人的七情六欲?杜怡奇心里盘算着,等着吧,总有一天,杜怡奇让你不再像是木头一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