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沉默了片刻,忽然有人喊:“你是伍六刀?”
“对,我是伍六刀,以前跟着三镖混,我也是来救他的!”
“你身边那个人呢?”
“自己人,都是来救人的!”
林子里又沉默了一会儿。
“好,你们把枪背上,高举双手过来,我要是看不见你们的手,立马开枪!”
我们一听,赶紧背上长枪,将双手高高举起,慢慢走了过去。
刚走了十来步,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树后闪了出来,他穿着粗布棉袄,头戴狗皮帽子,手中举着一支老套筒。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伍六刀?”
我停下脚步:“你让三镖过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刚才救人的时候,他脑袋不小心在树上碰了一下,现在晕了。”
我一听,当即急了,边走边说:“我就是伍六刀,你爱信不信,三镖在哪?”
那人放下枪,领着我们进了林子,马爬犁就在一棵大树后,三镖躺在上面,身上盖了一张破毯子。
我点燃马灯,上前照了照,确实是三镖,他双目紧闭,但呼吸均匀,应该只是撞晕了。
连水月忽然问:“这位大哥贵姓,你为啥要救三镖?”
那人把枪放在一边,一边捡干柴一边说:“我叫刘奎,三镖救过我的命,现在轮到我救他了。”
我们帮着他点了一堆篝火,围坐在一起,喝着酒聊了起来。
刘奎个子不高,又黑又瘦,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他抽着旱烟,看着爬犁上的三镖,不断叹气。
“我原来是赶大车的,有自己的牲口,有自己的车。后来,被日本人抓了,修铁路,修工事。你们知不知道,日本人在海拉尔把一座山都掏空了?”
我点了点头。
“离那座山不远的地方,还有个仓库,地上地下都有,我就被送到了那里。去年刚入夏吧,就是日本人投降前两个月,三镖也被送到了那里,跟我住一个窝棚。”
“那时候他满身都是伤,尤其是头上,他都让我们看了,被子弹打过,有个坑,他说自己运气好,王八盒子打得,还离得远,所以子弹卡在了骨头里,不然早死了。”
说罢,刘奎站起身,把三镖的狗皮帽子摘了下来。
我凑上去一看,三镖以前最喜欢捯饬头,现在已经剪成了贴着头皮那么短。右侧太阳穴上方,明显有一道伤疤,没有头,还真是个坑。
回到篝火旁,刘奎接着说:“那时候,三镖这个脑袋,就不太正常了,经常做噩梦,好多事儿记不起来。但是吧,吃饭干活啥的,还算正常。”
“有一次,我干活慢,被日本监工抽了两鞭子。哎呀,那时候被打急了,就瞪了监工一眼,他就把我往死里打。就在那时候,三镖忽然跳出来,把那监工扑到在地上,捡起石头就往头上砸。”
我一听,这还得了?忙说:“打日本监工,那还有活路吗?”
“就是说嘛,幸好旁边的几个工友动作快,把他手上的石头抢了下来。就因为这个,他被吊着打了一天,第二天送回窝棚的时候,都变成血人了,快不行了。”
“本来啊,日本人先把他直接扔到土坑里等死的。我们都不愿意,一个窝棚二十多人,每人匀一口粥给他,才勉强保住了命。”
正说到这里,三镖忽然从爬犁上坐了起来:“谁唱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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