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前就在这个院子里,那个手里攥着鸡毛掸子,差点把谢鸿卓打晕过去的人,今天成了一块不会动的木牌子。
谢鸿卓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人也变得呆呆的。
他回来后见陶若筠侧躺的床边,便走过去抚摸她的肚子。
“好点儿没?”
“好多了。”
谢鸿卓的手伸进陶若筠的衣服里,搭在圆滚滚的肚皮上,滚烫滚烫的。
他凑近肚子,轻轻的喊:“阿保,阿保,你睡了没?”
陶若筠听见了,难得的露出笑意来:“要是真睡了,岂不是要被你吵醒?”
谢鸿卓也笑了笑:“我想跟他说说话。”
说完又对着肚皮喊道:“阿保,阿保,你听见爹爹说话没?我是你爹爹呀。”
说完话,又把脸贴上去,企图去听他的阿保会跟他说些什么。
结果脸刚刚贴上,忽然肚子一动,也不知道是手还是脚,打了谢鸿卓的脸一下,惊的谢鸿卓一跳。
等反应过来时,又笑了起来:“他说我吵到他了。”
陶若筠听了也笑,看着他瘦削的脸颊道:“快去洗漱,今晚早些睡吧。”
谢鸿卓却不动弹,继续摸着肚子呆。
陶若筠瞧见他那样子,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道:
“大哥这一生,尽职尽责,孝顺母亲,爱护兄弟,疼惜妻儿,守家护业,就连徐大人都对他赞赏有加。他这一辈子,比别人十辈子做的事情都多。”
“他不该这么早走的。”
陶若筠尽力去安慰:“走不走的,都是命数。命里要走了,不走也不行,命里不让你走的,掉到洪水里也能被八杆子打不着的人捞上来。”
陶若筠是说她自己掉河里,叫原本根本碰不上面的谢鸿卓给捞上来了的事情,可能这就是命吧。
“你说大哥走的时候,会不会很害怕?”
陶若筠听了这个问题,坐起身子,捧着谢鸿卓的脸,缓缓道:
“大哥不怕。我问过徐大人了,他说大哥入棺的时候很安详,死前也不害怕。他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就算担心妻儿,不是还有你这个弟弟么?他那么用心教养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的秉性,不会让他们孤儿寡母受欺负的。至于其他没有做完的事情,往后都要靠你了。”
谢鸿卓听了又问:“徐大人还跟你说什么了?”
陶若筠淡淡道:“说他穿的深青袍服,嫂嫂帮着装点了几件平时爱穿的衣服,带的金冠,四角放了银锭,口中含了珠宝玉石”
陶若筠将那天自己从徐同光那里打听来的关于谢鸿山的一切,都一一的告诉了谢鸿卓,谢鸿卓听了,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把头伏在陶若筠的腿上,难得的安详。
“眼下苏州家里就你一个儿子,除了你自己,婆婆更需要安慰。往后你多在她面前走动走动,不要让她觉得太孤单了,嫂嫂那边我尽量去陪着,好不好?”
谢鸿卓点点头道:“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临盆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出门了,在家陪着你,也陪着母亲和嫂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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