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就是经过火车站,碰巧天上飞下来一张传单。我还以为是狗不理的宣传单呢?我那知道居然是反对太君的……”
年o月日午后时分,距离下午一点尚有些许时间,方恺端坐在天津北站警护队的审问室内,目光冷冽地凝视着眼前这群口吐狡言的青年学生。尽管心中明了,这些青年人必定怀揣着满腔热忱的爱国之心,正如当年自己毅然决然投身复兴社那般,但此刻的他却不禁心生一丝庆幸。
原来,今日天津铁路局宪兵队新川少佐与村山成延警务处长一同前往天津南站视察工作,并未留守在此处。若不然,这几位涉世未深的学生落入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宪兵队特高课手中,恐怕难逃一劫,即便能保住性命,也必然会遭受一番酷刑折磨,被扒下一层皮来。想到此处,方恺的眼神愈深沉起来。
“记住了,这种东西别说拿在手里,装在衣兜里,就是多看一眼,也要坐牢的。这一次,念你们是初犯,而且家住在法租界,也算是一个体面人家。我就不再追究了,让你家人来取保吧。一会儿将你家电话留一下……嗯……你父亲已经在外面了,那就最好,一会儿让……”
从小就在大连生活、工作于满铁的警察方恺,对于天津这样的社会氛围感到非常不适应。特别是这里竟然存在着好几个列强的租界,即使是日本人也不敢轻易涉足其中,如果要不是这几个学生居住在法租界,他也不敢轻易就给放了。
"下一个,姓名"方恺心中暗自思忖着,希望能够尽快把这几个散传单的学生放掉,以免节外生枝。毕竟,如果新川或者村山成延突然回来,那么事情可能会变得十分棘手。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学生而给自己带来任何麻烦。
“罗成。哈哈哈,你这个名字确定是真名。”
“的确是真名,我有法租界莫里哀中学的学生证。上面就是这个名字。我也知道这个名字起得有点戏剧性。谁让我师傅也是我的义父是个唱戏的。我们师兄弟几个都是按着隋唐演义起的名字。后来我师父去世了,我师姐觉得我还是要上学,就没让我继续唱戏……”
“那就难怪了。”方恺来到天津这座城市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他却对这里充满了好奇和向往。早就听闻天津乃是一个曲艺之乡,无论是相声还是戏曲,都有着深厚的底蕴和独特的魅力。据说,这里的一些艺人们技艺精湛,声名远扬,甚至有人能够在法租界这样的繁华地段拥有属于自己的洋房。这让方恺不禁感叹,艺术的力量真是无穷无尽啊!它不仅可以给人带来欢乐和感动,还能创造出如此巨大的财富和社会地位。
“那你有保人吗?”
“有,有,有。我让我哥哥来保我吧。他是法租界怡兴洋行的买办,叫熊阔海,不是英雄的雄,是狗熊的熊……”
听了罗成报出自己哥哥的名字后,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但很快又爆出一阵哄堂大笑。就连原本正襟危坐、认真做着笔录的那位年轻见习警察也无法抑制住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要趴在桌子底下了。他手中的笔差点掉落在地,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显然被这个名字逗得乐不可支。其他人更是笑得肆无忌惮,有的人甚至拍起了桌子,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滑稽的表情。整个场面变得异常混乱,笑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闹剧正在上演。而罗成则坐在那里,脸色平淡得很,静静地看着众人,显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反应了。
“行,行,行,就冲这兄弟俩儿这个名字,只要你哥哥来了,让我看一眼,我就放你走了。”方恺也是戏迷,能够理解一个师傅给几个徒弟起这个名字的原因。“他洋行里有电话吧?你一会儿告诉外面的警官,通知一下你哥哥。还有跟其他人讲一下,一会儿这个罗成的哥哥来了,我要看一眼。哈哈哈,我只是很好奇。”
法租界虽然面积不大,但距离天津北站却非常近。当熊阔海接到来自天津北站的电话时,他毫不犹豫地立刻叫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天津北站警护队。
这已并非熊阔海次前来保自己的弟弟了。有时,他不禁对师父的远见深感钦佩。师父特意为他们师兄弟取了这样一对特别的名字,每当警察听到他们的名字时,都会因为好奇心而释放他的师弟。
这种情况生过不止一次,让熊阔海感到既无奈又好笑。他暗自庆幸有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名字,竟能成为解救弟弟的“秘密武器”。然而,每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他也明白不能完全依赖于这个巧合,还需要靠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解决问题。
坐在车上,熊阔海思考着如何应对这次可能出现的危机。他知道弟弟可能又惹上了一些麻烦,但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一定能够化险为夷。抵达天津北站警备队后,熊阔海迈着坚定的步伐迈出车门,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挑战。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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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周警官,您怎么也有时间来我这个小庙。您是来找我师父的吧,他今天跟新川少佐去南站了,可能就不回来了。”方恺定睛一看,眼前这张脸是如此熟悉,仿佛已经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挺直了身子,满脸敬意地朝着对方微微躬身,声音中充满了对这个人的敬重之情。
“长官好,我是来保我的弟弟罗成的,我叫熊阔海。”熊阔海紧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冷汗涔涔,他努力克制着刚刚由于太着急从出租车上下来撞上了车门所造成的右肩那刺骨剧痛,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每一次轻微的动作都像是一把利刃,无情地撕扯着他那已经受伤的肩膀,甚至连方恺叫出那个他已经快忘记的名字也没听清。
然而,尽管如此艰难,熊阔海还是坚定地伸出手,将一张精致的名片递到了十一级警长方恺手中。
“哟,您……你……”方恺拿着熊阔海的名片,就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眼睛瞪得浑圆,嘴巴更是张得大大的,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他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都凝固了。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只能出嘶哑的声音,完全不成语句。
于是,他尝试着合拢嘴巴,但那两片嘴唇却好像失去了控制,刚刚合上又猛地张开,如此反复数次之后,方恺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些理智。然而,此时距离他最初震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
“哎呀,我还真以为你是周警官呢。如果我师父在场,一定也要吓一跳。荣幸啊,荣幸。”方恺很惊讶于这个世界上还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你确定自己没有一个长得跟你一样的兄弟。周乙你认识吗?”
“长官,不瞒您说,我是从小就由我师父也是我岳父收养,有没有,我还真不知道?难道您所说的周警官跟我长得很像。”熊阔海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小警察,心中则掀起惊涛骇浪——周乙?竟然是周乙!这个名字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耳边炸响,让他惊愕不已。
他从未想过,自己那素未谋面的双胞胎兄弟会出现在这座城市里,而且还似乎在眼前这位警官眼中地位不低。此刻,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他是否也知道我在这里呢?他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然而,熊阔海深知此时此刻绝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需要时间去思考、去筹划。于是,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与疑惑,决定先向上级汇报情况,等待进一步指示。毕竟,他在天津的身份有着多重保障,不仅有法租界的户籍作为证据,更有一位在法租界担任捕头的师弟安德森可以为之背书。在这错综复杂的局势中,熊阔海明白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此,他必须谨慎行事,步步为营……
“那好吧,反正周警官也在天津,他现在在天津特别警察厅任特务科副科长,有时间我跟他提一下,说不定你们两个还真可能是兄弟,毕竟周警官小时候也是从关内闯关东去的黑龙江。”方恺心中充满了好奇,这个熊阔海究竟和周乙有没有血缘关系呢?然而,他深知好奇心往往会带来危险。毕竟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与此同时,他也明白把罗成继续留在这里并非明智之举,时间一久恐怕会生出许多变故来。
“是,是,是。我也想认识一下这个周警官。不管是不是兄弟,就冲你一眼就将我当成他,我想我们俩儿也有天大的缘分。那我就不打搅方警官了……你放心,我这个兄弟,我会好好管教他的。这次也就是碰到方警官这样的好心人,否则…”说话间,熊阔海将一张十块钱的法币塞到了方恺的衣兜里。
“有时间,我得跟师父讲一讲,就算他跟周警官是邻居,平时关系很好,恐怕他见了也会认错。”望着熊阔海携同罗成渐行渐远的身影,方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特别是当他目光落在熊阔海微微弯曲的肩膀上时,这种感觉愈强烈起来。方恺坚信:熊阔海和周乙必定是同胞兄弟!若非如此,两人又怎会连赶路时的姿态都如出一辙?这绝非偶然,而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默契与亲密无间。
“你另一位哥也到了天津了,今天晚上回我那里,我们还要想一个周全的办法。”夜幕逐渐降临,时间快要接近六点的时候,熊阔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兄弟给拎回到家里。一路上,罗成都显得非常抵触和抗拒,然而就在这时,熊阔海这句简短话反而让罗成变得愈烦躁不安。
“你没听那个黑狗子说吗,那位哥儿,现在已经是警察厅特务科的副科长了吗,鬼子眼中的红人了,要是想认我们,早不就来了,也是,他估计是不知道我们也在天津,师父以前好象是在北平收养的你。再说了当年你们兄弟,一个跟着师父学艺,一个跟着大师伯闯了关东,结果都没好好学,一个给法国人当买办,一个给日本人你们还真是亲兄弟!”
“就你话多,不管怎么样,那也是我的兄弟不是。你要是还叫我哥,那也就是你的哥儿。更何况当年他是跟着师父的亲大哥闯得关东,周这个姓还跟你嫂子一个姓呢!”罗成现在仅仅是天津组织的一名边缘成员,对于熊阔海的真实情况可谓一无所知。与此同时,身为天津行动组组长的熊阔海也对身在遥远哈尔滨的这位兄弟的地下身份毫不知情。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位兄弟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两人六岁时的那些回忆之中。岁月如梭,世事变迁,曾经的孩童如今已长大成人,但那份纯真的情谊是否依然如初呢?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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