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你。”寻梅轻叹一声,“终归是洛花福薄。”
只是,还没到洛花的坟前,便远远的看见了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靠在夏雨的坟前睡觉。
“那是谁?”夏雨蹙眉,不解的回望阿奴与寻梅,三人一起顿住了脚步。
一眼望去,花白的头发,遮去了面庞,身上的衣衫看上去破烂,好像是被树枝之类给刮擦的,破了不少地方。可是这老者好生奇怪,怎么不去别的地方休憩,反倒靠在她的墓碑前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夏雨微微凝眉,“看上去好像有点面熟。”
阿奴笑道,“许是附近的流浪人,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歇歇脚。姑娘,咱还是走吧,万一是个疯子,保不齐还得闹出事来。咱们就是来看一看洛花的,看过了就走吧!”
想来也是有道理,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蹲在坟前,不是给自己找晦气吗?
“我想跟洛花说说话。”夏雨撇撇嘴,缓步走到洛花坟前,也不去管那蜷缩成一团,发丝覆面的老者。看不清容貌,大抵真的像阿奴说的那样,是个流浪的可怜人。
从袖中取出一包瓜子小心的打开,夏雨深吸一口气,抓了一把瓜子撒在坟前,“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瓜子,咱们四个在一块,最喜欢嗑着瓜子说笑。如今我们走到哪儿,都还给你留着位置,尽管知道你回不来了。没关系,人没了,情义还在。”
说着,伸手掸落墓碑上头的灰尘,夏雨笑嘻嘻的拍了拍墓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报仇,可到现在我还没有证据。但是洛花你要相信,公子不会骗你的,她早晚会落在我手里。欠的,就该还。一命偿一命,谁都不例外。”
她将整包瓜子都撒在坟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知道吗,这一次我差点就去见你了,但是我命大。我都说了,没爹没娘的孩子,命硬得很。便是阎王老爷,也不敢收我,你说对吧!”她苦笑,“想我的时候,就给我托个梦。别人怕神神鬼鬼的,你家公子我可不怕这些,你只管来,咱们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姑娘,走吧!”阿奴道,“此地不宜久留。”
寻梅冷眼环顾四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夏雨点了头,只是顺带着瞧了一眼蜷缩成一团的老者,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披肩解了下来,“老伯?”她这一喊,老者瞬时如受惊的刺猬,整个脑袋都埋到了膝盖里,身子愈发蜷缩成球。
见状,她轻叹一声,只好将披肩披在了老者身上,“天气冷,找个好点的地方避一避吧,这里不遮风不挡雨,不适合待在这里。”
世间可怜人多了,你不是圣人,帮不了那么多人。尽到心意,便也是了。
起身,夏雨转身离去。
身后老者轻声呜咽,透过花白的发,远远的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背影。身子微颤,却是抓紧了身上的披肩,裹紧了自身。淡淡的女儿香,让他顷刻间泪流满面。
轻轻的靠在冰冷的墓碑上,有泪不断的往下淌。
怨谁呢?
怨来怨去,终归是自己有眼无珠。若非上苍垂怜,他何止是泪流,只怕早已自绝当场。如今这样也好,相见不相识,总好过相识相杀。
不是不想认,只是不敢,也没脸去认。
自己造的孽,自己欠的债,自己得的苦果,都要自己来偿,自己去赎。他越发的缩紧了身子,蜷缩成一团,却把披肩塞进了怀里,紧紧的抱着,不肯再撒手。风冷天寒,不能冻着她。
夏雨走出去很远才回过神来,“方才那老头怪怪的。”
寻梅一笑,“阿奴不是说,他是疯子吗?”
“阿奴怎么知道他是疯子?”夏雨坏坏一笑,“莫非阿奴能算命?”
阿奴蹙眉看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开口,急的面颊有些微红。
“好了少主,阿奴本就不善言语,你就别逗她了。”寻梅浅笑。
夏雨嗤笑,“你看把她急的。”
阿奴轻叹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剑,到底没能开口。
身后,似乎有尾巴跟着。
“别回头。”寻梅佯装若无其事的笑着,站在夏雨身边低语,“少主与阿奴先走,到时候我会等在宫门口接你出来。这里,交给我!”
夏雨点头,与阿奴快步离开。
后头跟着的是东方旭的人,要对付这些人,便是寻梅一人,也是绰绰有余的。是故夏雨没有逗留,既然寻梅有把握,那么她便放手交给寻梅处置。
天色渐暗,寻梅才赶回来,不过她与阿奴如今的身份,是不宜入宫的。早前因为阿奴是睿王府的人,如今虽然带了皮面,但夏雨的玉佩只有一块,所以只能一人入宫。
所幸夏雨现在的功夫,足够应付突发状况,所以寻梅与阿奴也算放心。
来接夏雨的依旧是顺子,只是乍见夏雨此刻的模样,顺子一时间也没认出来。直到夏雨指了指自己的绣花鞋,顺子才青了面色,认出她便是夏雨本人。
这绣花鞋的味道,着实不太好,时过多日,顺子还觉得一嘴的莫名味道。
当日夏雨的鞋,也不知踩过什么东西。
长长的宫道,一如既往的熟悉。
不过这次,夏雨没有去御书房,而是跟着顺子去了赵禄的乾宁宫。偌大的乾宁宫,安静至极。夏雨左顾右盼,也没瞧见半个人影,“皇帝大哥也都不需要人伺候吗?这脾性倒是随了赵老九,在这一点上,叔侄二人倒是极为相似。”
顺子打着灯笼言笑,“皇上见着玉佩,心知是夏姑娘来了,所以早早的让奴才们都下去了,不许人前伺候着,独独留了奴才一人。这不,乾宁宫便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