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叔说,你想当皇帝。”夏雨靠在他怀里低语。
赵朔顿住脚步,也不看她,只是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她道,“你会杀了皇帝大哥吗?”
“你希望我当皇帝吗?”他问。
她想了想,圈住了他的脖颈,“那你——会允许我四海为家吗?”
他蹙眉,道一句,“休想。”
她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灰蒙蒙的天,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雪花盈盈落下,她站在雪地里,想着当日他吃雪的模样,不自觉的扯了唇笑,傻呵呵的笑着。
所谓喜欢,就是经常会不经意的想起他。而你的唇角弧度有多少,你对他的思念就会有多深。
没有父母又怎样,她还不是活到这么大了?
没有亲生的,还有养母——没有了养母,还有海叔——还有好多好多值得珍惜的人。
她想着,也该为赵老九,做点事了。
赵老九的人不管去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而她充其量也只是个诱饵,所以——赵老九若是真的能当皇帝,应该会是个好皇帝吧!
深吸一口气,身后有温暖的怀抱袭来,他披着大氅,将她塞进自己的怀里,“手这样凉,还站在雪地里,不怕冻着吗?”
她嘴里哈着白雾,笑嘻嘻的侧过头来,他的唇恰到好处的贴在她冰凉的面颊上。
他一笑,“就这般心急?青天白日的,也想让爷好好疼你?”
她抬手,手肘轻轻忖了他的胸口一下,“臭流氓。”
“流氓无赖本是一家,不是吗?”他越发抱紧了她,“你不怪我,如此对他吗?”
“在代州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是有恩怨的,江湖上的恩怨都已死亡为代价,我见得多了。你能让他活着,我已经感激不尽。能让我再见一面,没有瞒着我,我还有什么可计较的。这世上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何况,我又不是烂好人。”夏雨撇撇嘴。
脸颊相贴,小雪纷纷而下。
一不小心,怎么又和你白了头呢?
真糟糕,好似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给定下来了,亏得慌!
一棵树上吊死,委实无奈!
翌日,赵朔还有事要留在别院处理,便让寻梅与阿奴送夏雨回城。只是走到江边的时候,她却喊停了马车。寻梅与阿奴不解的望着她,外头白雪皑皑,她这是要做什么?
“少主,外头冷,你要做什么吩咐一声,我去替你做。”寻梅道。
夏雨摇了摇头,“不用,有些事我想自己做。”拢了拢披肩,她执意下了车。
早上雪已经停了,惨白的阳光落在雪地上,泛着刺眼的光华,光线亮得有些刺眼。雪融的时候,是最冷的,嘴里哈着白雾,鼻尖冻得通红。
站在雪地里,夏雨想了想,缓步朝着江边走去。
“少主?”寻梅急忙跟上,与阿奴二人极为不放心的盯着她。
“我没事,我就是站一会。”夏雨深吸一口气,雪后的空气冰凉中透着少许阳光的味道。她仰头看了看雪后湛蓝色的天空,而后取出了随身小包中的那块玉佩。
指尖温柔的拂过上头的纹路,熟悉的纹路,曾经陪着她度过了那么多的日夜。无数个日夜,她都拿着这东西问自己,还有机会再见到父母,该说些什么呢?
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奢望了。
最后的希冀,都破灭了。
虽然这是块假的,她也想过要留下来做个纪念。疏影打定主意不将真的还她,她也是无可奈何的。然而——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有些东西有些人,你若不在乎了,她便再也无法成为你的威胁。
握紧手中的玉佩,夏雨忽然抬头一笑,狠狠的丢出去。
“公子!”阿奴纵身,矫捷若飞燕快速滑过水面。一个漂亮的凌空翻将玉佩接在手里,脚尖划过江面,飞旋落回夏雨身边,“公子怎么了?这东西——”
摊开掌心,阿奴将玉佩奉上。
“少主千辛万苦从镇远侯府要回来的,怎么现在却要丢掉呢?”寻梅错愕不解,与阿奴二人面面相觑,各自狐疑不解。
“因为以前,我觉得这东西太重要,可现在我只觉得是累赘是负担。”夏雨取回阿奴掌心的玉佩,“我想丢了它,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起。我就是我,夏雨是也!没爹没娘,出身花满楼,名副其实的代州府小混混!仅此而已!谁都不许再捡回来,明白吗?”
她再次将玉佩丢了出去。
玉佩当空画着迷人的弧度,“扑通”一声落入冰寒的江水之中。以后,她还是夏雨,不会成为其他人。她是无可复制,也是无法取代的。
伸个懒腰,潇洒的笑着,“好了,回去吧!”
她转身朝着马车走去,头也不回。
寻梅与阿奴对视一眼,无奈的跟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