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人间天堂,如今却是她的午夜噩梦。
她已经极力不去想,可不去想就没事了吗?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就算不去想,也无法改变即成的事实。
“你还会回代州吗?”夏雨抬头望着梁以儒。
他笑得温和,认真的点头,“会,一定会。”
夏雨一笑,“好。”她伸出一手,“击掌为誓。”
梁以儒与她击掌,“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语罢,他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他不能回头,他知道她就站在身后。他怕,怕自己一回头看见她的笑,就再也挪不开脚步了。此时此刻他很想转身,哪怕只是抱一抱她也好。
可他不能!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谈保护她。相反的,还要她处处为自己担心,让她为自己提心吊胆。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来保护他,他觉得是这辈子最窝囊的事情。
夏雨站在那里,目送梁以儒离开的背影。
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没事。
辛复说过,如果迷魂散服用量不多的话,应该能自行消耗殆尽的。只是这过程极为痛苦,会让人有万蚁噬咬之痛,让人痛不欲生。只需要熬上几日,就不会有大碍。
所以夏雨不敢去看梁以儒,梁以儒虽然文质彬彬,可也是个男人。
是男人都需要面子,需要尊严。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她知道梁以儒的骨子里,其实有一股文人的傲气傲骨。
释然一笑,夏雨上了马车,马车比外头温暖,能避去利利寒风。只是,不知道镇远侯府里头,到底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新夫人为何会自尽呢?
羽睫微微扬起,心忽然漏跳一拍。
她骤然撩开车窗帘子,可别跟疏影扯上什么关系。她相信疏影的手段也相信疏影的手腕,可——她不太相信,疏影会杀人。
杀人这种事,似乎不是文文弱弱的疏影能做得出来的事。
平复心情,还是坐等赵老九的消息吧!
镇远侯府内一片喧闹,有人奔跑着,有人大喊着,比成亲还热闹。但是谁也不敢轻易走进新婚的洞房,这毕竟是主子的屋子,没有主子的吩咐,谁敢随便进去。
谢蕴跑进主院的时候,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一眼院外围着的奴才们,登时一声怒喝,“都给我滚出去!”
音落,他已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屋子。
床前跪着一波陪嫁,哭丧般的哭哭啼啼不休。
房梁上悬着一条白布,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来回晃荡。底下翻着一张凳子,新夫人大抵就是站在这里悬梁自尽的。
“怎么回事?”谢蕴疾步走到床沿,伸手便去探床商青鸾的鼻息。
嫁衣未褪,气息全无。
那一身嫁衣如火,正红色——艳艳夺目。这才刚拜堂成亲,一下子就应了自己的话,真是——谢蕴几乎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一语成箴?
他倒不是真的有意要咒她死的,如今看着商青鸾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眼底的光瞬时变得局促而慌乱,“青鸾?青鸾你醒醒?”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身体还是热的,怎么会没有呼吸了呢?
“到底怎么回事?”谢蕴怒问。
房间里的婢女们只知道哭,其实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得有人喊了一声夫人自尽了,就赶紧冲进门,进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被放在了床榻上,一旁有倒伏的凳子和晃动的悬梁布,再听得商青鸾的贴身丫鬟霜儿道一句:没气了,找大夫。
而后所有人都当场吓哭了,最后夫人没醒,大夫也没到,是故婢女们吓得只能继续哭嚎。
谢蕴蹙眉,听得这话,又再去探了探商青鸾的鼻息。身子还是柔软温热的,为何会没有呼吸呢?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伸出去的手竟有些打颤。
还是没有呼吸?!
下一刻,谢蕴突然叫出声来,“啊——”
商青鸾睁着眼睛,狠狠的咬了他的手指一口,“做什么?”她直接坐起身来,极度不悦的望着跪在房内哭哭啼啼的婢女们。
“诈尸了!”
婢女们撒腿就跑,直接窜出了屋子。
“放肆!”商青鸾下了床榻,一身嫁衣未褪,眉目间的温婉随即被霜雪覆盖,“什么诈尸?我还活得好好的,你们把话说清楚!不过是睡个觉而已,是谁在那里胡言乱语!今日你们不好好的解释清楚这件事,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一出,显然是有气场在的。冷厉而无温,锐眸一扫,竟如谢环般,陡生雷霆万钧之力。她自小跟着兄长商正在军旅中长大,该认真的时候,绝然是一丝不苟的。
谢蕴诧异的望着眼前完好无损的商青鸾,不是没气了吗?这会子,他可是连手指头上的疼痛都忘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疏影站在外头,骇然心惊,瞬时退后了一步,竟有些不敢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