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东方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眸色沉冷,死死的盯着眼里心里只有赵朔一人的夏雨。而在赵朔的眼里,似乎也只有她。
原本,让赵朔贪恋女色是件好事。
可不知从何时起,东方旭却觉得心里憋闷,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抽离,被剥离了身子,渐行渐远。有那么一瞬,他忽然想取代赵朔的位置,希望与她双手紧握,四目相对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也是不可以做的事。
但空的心,冷的血,却还在无时无刻的期待着,温暖如春的笑容。
至此,宴席上无人再敢提及谢家军的军权之事。而谢环,既然已经跟众人打过了招呼,也就不在乎这些人的异样眼神了,却对夏雨有了些异于曾经的想法。
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赵朔会对这样一个小丫头,宠爱有加。
赤子之心,在这充满权与欲的皇城脚下,已然少之又少,实在是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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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洞房,大红盖头未落,身为新郎的谢蕴却已经去了流澜阁。主院里没能等到该等的人,等得红烛哔哔啵啵的响声,响了很久很久。
“小姐。”贴身婢女霜儿走进门来,犹豫了一下。
盖头底下的商青鸾幽然开口,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侯爷呢?”
霜儿抿唇垂头,“侯爷去了流澜阁,说是那位身子不适,高烧不退。”说这话,也就是安慰人的,实际如何,谁都心知肚明。
“知道了,下去吧!”商青鸾也不恼。
“小姐,你刚过门,侯爷就这样对你,这明显是给你个下马威,将来还不定——”
“将来的事,谁又知道呢!”商青鸾打断了她的话,“下去吧,我没事。”
霜儿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只能依言行礼退下。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商青鸾深吸一口气,如玉素手缓缓抬起,自己掀了大红盖头。凤冠霞帔又如何,等不到该等的人,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羽睫微扬,这是个容貌清秀的女子,不比疏影的倾国倾城,眉目间多了几分温婉柔和。商青鸾不似谢环的巾帼不让,竟是典型的大家闺秀之范。一眼看上去,端庄大体,颇具侯府之仪。
举止轻柔的卸下头上沉重的珠冠,金簪玉器,如墨青丝瞬时倾泻下来,那一张略显圆润的容脸,白皙无暇,倒生出几分娇俏和可爱来。
看上去,当是极为随和之人。
听得谢蕴去了流澜阁,她也不着急。换做旁人,新婚之夜,丈夫未进新房,怕是要羞愤而死的。何况是侯府这样的大门大户,明日这消息势必会传遍整个京城。
而她与商家,就会成为全京城乃至全天下的笑柄。
百姓茶余饭后,都会笑她守活寡。
倒上一杯水,慢慢悠悠的喝上一口。这一日滴水未进,米粒未食,确实饿得慌。她就这样,吃着桌案上的点心,喝着水,好似没事人一样,先把自己喂饱了再说。
房内的一角,点着香,闻着久了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错觉。
还没吃上几口,商青鸾就觉得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有些睁不开眼睛的错觉。她想了想,起身走向床榻,许是白日里太累。既然侯爷不来,自己睡也是一样的。
刚躺上床,就已经昏沉沉的睡去。
入睡前的那一刻,她听见了门开的声音。
有人,走了进来——
谢蕴到底还是去了流澜阁,去了疏影那里。疏影嫁衣如火,软绵绵的靠在回廊里的栏杆处,温柔垂泪,静默无语。
他出现的那一瞬,疏影一下子扑在谢蕴的怀里。
“我来了。”谢蕴醉醺醺的坐在她身边,而后将她揽入怀中,“没能跟你拜堂成亲,可也要回来,不能错了你的洞房花烛。”
疏影泪如雨下,“你怎么来了,就不怕郡主责怪吗?”
“她要我娶的,我娶了,难道洞房之事,她也要插手吗?”他一身的酒气熏天,温柔责怪,“你身子好些了吗?还烧吗?你呀——那一日落水,风寒侵体,怎的还坐在外头?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能好得了?”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得出他言语间的黯然。
疏影知道谢蕴在谢环的羽翼下长大,很多时候被管束得太多,内心的压抑和反抗就更多。所以这样的人,需要的是温柔的港湾,需要的是衬托他的大丈夫气概。是故疏影越柔弱,谢蕴的保护欲就会越强烈。男人嘛,总是吃这一套的。
你若太强势,他就会觉得在你身上找不到男人该有的感觉。
你若太柔弱,他又觉得你离开了他便不能活,觉得你太粘腻。
疏影把握得很好,恰当好处的处理了二者之间的关系。
谢蕴温柔的吻着她微烫的额头,“还发着烧,在外头吹风做什么?”
她笑了笑,望着他时,眸色极尽温柔,“我等你啊——”继而与他十指紧扣,朝着房内走去。虽然没有拜堂,可是疏影的洞房里还是备着该有的“早生贵子”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