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夏雨仲怔。
他已将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怀里。她的手很凉,刚刚接触到他滚烫的肌肤,别说是他,她也跟着打了个战栗。长长的羽睫陡然扬起,她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前的赵朔,依旧慵懒清贵,他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望着周旁的美景,似乎是在欣赏,压根没将任何心思放在她的身上。甚至于,都不肯正眼瞧她。
想了想,夏雨几欲抽出来。
他却一下子捂住了衣襟,低眉迎上她澄澈而犹豫的双眸,淡然低笑,“不想冻死,就别动!”
“其实,我不冷。”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自我取暖。
“嗯,我热。”迷人的桃花眼,此刻下着一场惊世骇俗的桃花雨。那种艳丽的颜色,妖冶夺目,好似这漫天梅海,皆已黯然失色。在她的眼里,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有着一双美丽桃花眼的男子。高傲的温暖,任性的给予。
这是一只腹黑的狐狸,他会慢慢攻讦你的心,慢慢的侵蚀你的理智,最后将你的灵魂,一口吞入腹中。更可怕的是,到了最后,你竟是心甘情愿,任他吞噬。
攻敌之策,攻心为上。
这就是赵朔。
她轻轻一笑,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你说若是有朝一日,你要赶我走,我会不会舍不得?”
他面不改色,仍是淡然从容之态,“舍不得就对了,若能轻易舍得,那爷岂非养了一头白眼狼?”
“你才是狼。”她抬头,略带抗议的撇撇嘴。想了想,她蹙眉问道,“你方才说,这梅花还有别样的用处?还有什么用处呢?你也不把话说完。”
赵朔修长的手,温柔的抚去她脸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你觉得还有什么用处?”
夏雨摇了摇头,“我不懂这些。”
“回去好好想想,若是都戳破了,那你这脑袋岂非白长了?”赵朔轻叹一声,“有时候,留点心。爷不能时时刻刻护你周全,明白吗?”
她点头,“我知道。”
“京中局势复杂,如今多方势力蠢蠢欲动。爷宠着你,对你而言也是利弊相当。懂?”他低问。
夏雨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你宠着我,很可能会把我推到风口浪尖。有人忌惮我,因为背后有个你。有人想要利用我,还是因为你。可是我不怕,有人想利用你,不也证明你还有利用的价值吗?一个人若是连被人利用的价值都没了,你说还能有什么用处?”
赵朔一笑,“你倒是想得通透。”
“那是自然,若是处处想不开,那世上不容易之事十有八九,岂非日日都想寻死?”夏雨抽出自己的手,徐徐起身站立,望着这一片若云霞灿烂的梅花海洋,笑意嫣然。
长长吐出一口气,赵朔站在她身后,与她一道欣赏这无人打扰的美景。
夏雨觉得,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纵然是荒草漫长,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因为心里觉得高兴,所见之处,皆是景色宜人。
因为有些人,谁都替代不了。
抱着五颜六色的梅花走出茂王府大门的时候,夏雨偷偷瞧一眼站在门内抹眼泪的茂王,心里偷笑,但——赵朔折的,谁也没办法。
折都折了,难不成还装回去?
茂王也算是识大体的,顺水推舟,都折断了,干脆就送给赵朔一个人情。
赵朔的脸皮自然是厚实得很,即便茂王不愿意相送,他也不打算还给人家。好一句,实在是手痒难耐,欢喜得紧。皇兄这梅花,真乃人间至宝。轻轻松松的就把自己折梅的事给遮掩了过去,还说得那般理直气壮。
临走时,赵朔道:来年开春还会梅开二度,彼时再来!
把茂王的脸都吓成了碧梅色,直到睿王府的马车离开良久,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府门前的台阶上,心疼得红着眼眶,噙着泪。
从此,茂王府的大门便自此关闭,人们只闻其香不见其梅。
哎呦喂,这可真是心疼得撕心裂肺了。
马车内,弥漫着淡雅的清香,梅香四溢。
“爷没瞧见茂王爷的脸色吗?”夏雨偷笑,“人家的脸色都呈猪肝色了,你这厢还说着风凉话。那一句,彼时再来,可别把人家吓出病来。”
“他可不敢病着,不怕爷再来探病,把后院的梅花连根拔走?”赵朔瞧一眼她怀里抱着的梅花。
一大摞的梅花,各色各样的都有,那么多的品种,一个也没放过。不过转念想想,换做是谁都得心疼大半年,以后但凡想起,都还得揪心难受。
即便不是痴梅之人,自家的花卉被人采摘,怕也不好过。
夏雨噗嗤笑出声来,“你还真打他那些梅花的主意?”
“怎么就没想到,要在养心阁内种梅花呢?”赵朔轻叹一声,饶有兴致的端详着夏雨手中的梅花。
及至下了车子,进了睿王府,夏雨手中那一束梅花,惊得洛花半晌合不拢嘴,“公子,碧色的梅花?粉色的,白色的,真的——太好看了!王爷待你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碧色的梅花!”
李焕蹙眉瞧了一眼夏雨手中的梅花,而后与赵朔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俯首垂眸。